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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骤然传来陈安道的声音,杨心问一愣,随即便看见一个黄纸折成的小人飘在他头顶。
“那香有问题。”纸人一边说一边用两只手遮住自己不存在的口鼻,憨态可掬地跟那里头传出来的声音分外不搭配。
杨心问背后有点发麻,他才刚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眼下正主就在旁边,他只能告诉自己刚刚的事陈安道一概不知,继续屏息凝神,眯眼看那房内的动静。
屏风对面的门被缓缓打开,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杨心问虽只能看见那人打在屏风上的影子,却已认出了来者何人。
“这堂跑得是真尽心尽力。”杨心问心中冷道,“都跑客人房里来了。”
赫然是跑堂的阿铭。
只见他往榻边走去,初时那几步还算小心,待走近了,便大摇大摆了起来,如入无人之境,还将桌上的油灯给点了,提着灯凑近去看姜崔崔。
他先是把姜崔崔身上几个首饰给毛了下来,而后像是在给肉猪估价那样,左看看右看看,还伸手拍了两下姜崔崔的头顶,半晌摇头道:“比隔壁的可差远了。”
他一边自言自语着,那边屋外又走近来一人,杨心问看也不用看,自然是那掌柜的。
“动作快些,挑一个人就行。”
“这丫头瞧着成色不如隔壁那俩。”阿铭说,“但那两人是结伴来的,绑走一个怕是有些麻烦。”
“那就她吧。”
“可这丫头跟那几个人同桌喝了酒,便算相识了。”阿铭那油灯在姜崔崔的脸上晃来晃去,丝毫不担心会把人吵醒,“尤其是左边那屋的,我看他把这丫头送回来时好一阵拉扯,不会看对眼了吧。”
掌柜的不耐烦道:“你管他看不看对眼呢!今日是最后一头了,麻瘸子说以后都不用做再做这勾当了,你手脚快点,这破事儿早完早了事!”
阿铭撇了撇嘴,一脸不认同的模样:“我倒是希望这生意能长长久久地做下去呢。你瞧那负责打探的老刘,个半瞎的残废今年都娶上老婆了!还有小曹、方寡妇、张神棍——还有那走贩,穷鬼养个病闺女,现在竟能送到京城去瞧大夫,”
“麻瘸子?”杨心问心下一动,“跟那两个人牙子接头的也是个麻瘸子,难道是同一个吗?”
“你到底想怎样!”
“诶,也没怎样,就是我想啊,虽然这次瘸子说只要最后一个,可我们多塞几个给他们,他们难道还能不收?这收了后,难道还能不给钱?”
掌柜的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收个屁的收,除了这姑娘,那几个有一个算一个的不好惹!瞧着金贵的那个,从头到脚都是法宝,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仙门世家出身,那法宝还都是祈长生的物什,怕不是家中独子,若有个闪失,富宁镇能被他们掀过来!左边房那两个,大的言行举止滴水不露,你们在旁边偷听半天没听出他底,小的更是吓人,我偷摸打量几次都被他逮个正着,逮着了也不说,就冲我笑,笑得我压根不敢留,才躲到后厨去了。”掌柜的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你贪心不足蛇吞象,休想把我也扯进去!”
阿铭被他结结实实抽这一下,险些把手上的灯都掉了。他倒不见生气,依旧笑嘻嘻的模样回道:“消消气,掌柜的消消气,我就随口一说,您不让我自然就不做了。这时辰也差不多了,劳您让个位置,我这就把人带过去。”
他把被子连着人卷了两卷,抗在肩上走了出去。掌柜的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半晌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跟上。”纸人说。
杨心问身形如鬼魅,一路翻上了楼顶,又自瓦片上轻盈飞过,陈安道的纸人都险些没追上他。
他们先行候在了后门口,老厨子也站在那儿,靠着两架板车和两只巨大的木桶。
不一会儿,阿铭便从后门走了出来。他将姜崔崔放进了桶内,合上盖子,放上板车后捆紧,却并未立马启程。
“贼心不死。”杨心问见他竟扭头又进了客栈,心下一凛,“师兄,他若是去了我们房间,便会察觉到我不在房内!”
“无妨,我在傀术上再施障眼法,他瞧不出。”
傀术?师兄何时准备了这个?
杨心问没多问,而是说:“障眼法,师兄竟连这都会!”
纸人的语气一沉:“阵卦推演——《迷阵》第一卷里便讲过障眼法,你可是偷懒了?”
那书我开始看不过三日,如何就能看完一卷了?杨心问心里憋屈,但不肯叫陈安道觉着自己笨,宁愿领了懒惰的罪过,闭着嘴没说话。
好在陈安道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对他说教。那跑堂的估计真进了房间,纸人也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悬在空中。
不一会儿,阿铭又从后门出来了,肩上还是扛着个卷在被子里的人,放进了另一个木桶中。
“这次的赏,咱俩□□。”只听阿铭对厨子说,“两个人都是我扛来的,没问题吧。”
老厨子冷哼一声:“随你,只是这两人都是你扛的,之后要是走贩不收,人可得你自己处理。”
“哼,走贩最是缺钱,他能不收才怪呢。”
二人说着便推着板车前进。
杨心问眯眼看去:“师兄,那障眼法能保多远?他们开始动了。”
纸人飘在他身边,半晌跺了跺脚,很是娇俏可爱。
杨心问失笑道:“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那纸人,却见那纸人双手双脚扒在他那根指头上,接着又伸了伸一只脚,仿佛在竭力展示他的腿有多短。
杨心问一愣,随即朝着那脚延伸的方向看去——就是推着车的阿铭。
“你——你被他扛到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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