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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回,那真是想想就肝儿颤。
只是娶亲要真那么容易,何至于到现在没个着落。
算起来,他十五那年丧母,因母丧到十八才论亲事,然而用霍峰的话讲,不知中了哪门子邪,非要去山里度日,接下他爷、他爹两辈儿的衣钵,继续做个白龙山里的赶山客。
深山中岂是什么好地方,走背字遇见熊瞎子,能给啃的骨头都不剩,况且霍凌他爹就是赶山时从高树上摔下来没的。
像样的人家,哪舍得把孩子嫁过来,就算不丢命,守寡也要命。
不像样的人家,倒是拿了彩礼就肯“卖”孩子,可那样的人家,霍凌也不乐意去结亲。
“回头再说。”
相看多了,次次不成,霍凌难免有些灰心。
见他压下不肯再提,叶素萍和霍峰对了个眼神,也就止了话头。
午间,一人一大碗焖面条,并一盆子酸菜猪骨汤上了桌。
面条是杂面和的,不过也掺了几把白面。
配上荤油烧的干豆角和肉片子,菜肉焦香入味,面条筋道耐嚼,扒几大口进肚,甭提多满足。
筒骨外头剩的肉不多,但啃完了还能吸溜里面的骨髓吃,霍凌吃时刻意将骨髓剩了些,将余下的全给了大个儿。
大个儿的牙口可比人好多了,咔嚓两下就把筒骨咬碎,里外里吃了个干净。
霍峰不及霍凌吃得快,也不及他吃得多,叶素萍和霍英更是早早放了筷。
等霍凌吃完,发现侄女已经被打发到一边玩去了,他哥嫂两个望着自己,似是有话说。
联想到饭前大嫂说的话,直觉告诉霍凌,多半是家里对于他的亲事有了什么新想头。
不出所料,接着霍峰和叶素萍你一言我一语,把要说的事同霍凌讲清。
原是关内几县连遭两年大旱,迫得不少人成了流民到关外谋生,他们长林县只这点好,地多人少,素来对外来流民颇为宽待,但凡来了,都能留住。
人进了城,便分作几类,那等有家有口的最是稳妥不生事,衙门许他们择地落籍,开垦荒地。
县内土地肥沃,大山环绕,只要有手有脚,就绝对饿不死。
独身的青壮多被大户纳去做长工,能活着走到地方的定是有一把子好体格,吃饱饭能卖大力气。
那些个地主良田广阔,一家能蓄养十几二十个长工,怎也不嫌多。
最后一类即是些姑娘和小哥儿,有些因故守了寡,有些尚未嫁过人,皆交由各镇上官媒,领去下面村屯配人家。
此乃最容易的安置法子,还能顺道安抚了那些想媳妇夫郎想得睡不着的光棍汉。
“前些日子村长就得了信儿,特地来咱家提了醒,还说要是你到日子没下山,我上去寻也要把你寻来。”
“这回说是摊派到咱们村的,姑娘哥儿都有,若合眼缘,直接领回家都使得,因是流民,一路过来不容易,有条命就不错,嫁妆别指望,相应的也不要咱出彩礼,只图个搭伙过日子。”
连彩礼都能省,对汉子们而言绝对是值得打破头的好事,霍凌都能想见,到时这几个姑娘哥儿要教多少个脑袋围起相看。
怪不得回来路上好些人往周家去,恐怕是去打听消息,引得二毛这般的小娃娃都跟着去凑热闹。
他手里有积蓄,就是备着娶亲用,只是一直没用上,彩礼是不差的,唯独缺个合适的人。
见他半天不说话,霍峰不由眼皮直跳,警告道:“你该不是不想去?这可是村长发了话的,你就是想犯轴,也给我憋着。”
霍凌本想说这听着哪里像相看,倒像是人牙子卖人,心里头怪别扭,到时领回来,也不晓得人家是不是真心实意。
不过给流民配人家并非什么新鲜事,只是下山村偏僻且不富裕,过去从未轮上过罢了。
去别村时常听说谁家媳妇或夫郎是关内逃难来的,为了在这里立住脚,活下命,也都好端端过着日子。
世道如此,盲婚哑嫁尚存。
就算有机会相看,无非是见上一面,瞧着有鼻子有眼,不缺胳膊少腿,亲事便定下,比直接领人回家多了几道礼数罢了。
眼看他哥目光愈发逼人,霍凌躲不过,只好道:“我去,无论成不成的,先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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