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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王冷冷一笑。那宫女涕泗横流,顾不上擦,磕头道:“奴婢罪该万死!”只她身上无力,磕头就如小鸡啄米一样,无法教荆王同情。
她又道:“殿下叫奴婢把嘴堵上,奴婢……”看了一圈,她床上空空荡荡,连被褥也没有,更没有能堵嘴的物什。那宫女慌不择路,将袖子、拳头一齐往嘴里塞。
荆王道:“我还当你疯了,原来没有。寿景?”寿景真人上前应是,荆王又道:“你问问她,最近夜里是否见过鬼?”
那宫女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说不出话。荆王大为开怀,道:“准你出声。”那宫女才将袖子重扯出来,道:“奴婢没、没有见过鬼。但夜里常常见到娘娘,站在庭院树下。”
大夫战战兢兢,说道:“或许是癔症发作,将梦里的事情当真了。”
荆王横他一眼,道:“将他嘴堵了。”大夫学着那宫女,撕下来半幅衣袖,塞在自己嘴里。荆王满意道:“继续说罢。她在做甚么?说甚么?长甚么样子?”
那宫女怕得要命,摇摇头,只道娘娘就是娘娘的样子,旁的一概记不得了。荆王道:“你若不说,今天便留不得这条命在。”
那宫女才沉吟道:“娘娘长得很瘦,肚子却大得很。娘娘说,她饿极了,再不送饭来吃,恐怕要将我给一口吃了。”
四肢细瘦,腹大如鼓,和寿景真人说的饿鬼一般无差。荆王朝窗外看去,那院里果然长了一棵杨树。这地方人迹荒芜,杂草树木无人看管,反而愈长愈旺。艳阳照在杨树叶上,仿佛枝头结了千万墨玉。而二三月正巧是飘絮的时候,白毛纷纷扬扬落将下来,好像金边的飞雪一般。那宫女怕他发怒,又说:“殿下不要在意,娘娘不过胡乱顽笑,原本也说过几次,但并没有将奴婢吃了。”
荆王没有顺着她话,指着杨树道:“回头找人来,将这树砍了。”那宫女平时如何见得到人,但又不敢不应。
荆王转向寿景,道:“真人说得不错。如今可有甚么办法,将这饿鬼捉了?”
寿景真人是个人精似的人物,方才闭紧了嘴,半句话也没有多问。静静在旁晾了半天。这时才道:“如今小七星阵与神丹,确实只是缓兵之计。请殿下少待两日,等贫道备好法器,便将这鬼一气捉来。”
荆王皱眉道:“只是将她捉来?”
那寿景道人哪里不懂他话外之意,道:“将那饿鬼捉来,魂魄打散,再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荆王心满意足,留寿景在院里布阵,又留薄约师徒给他帮手。寿景真人俯着身子,在院里走来走去,找阵眼方位。薄约坐在旁边看着,好不惬意。
寿景真人老腰几乎折断,站直身子,就要斥他。薄约作了个噤声的姿势,侧耳道:“你听,殿下还看着呢。”
荆王生性多疑,这的确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寿景真人一个激灵,赶紧弯下腰做活。薄约哈哈一笑,道:“逗着你玩的,你可千万别介怀。”
寿景真人看他早不顺眼,干笑道:“小事而已。”
薄约摊开一手,闲聊似的问:“前日真人献给殿下的神丹,还有剩的么?”
寿景真人警觉道:“自然没了。”薄约佯叹道:“真叫可惜!我还想借来……做甚么用来着?”
江游世补道:“助长龙气。”
这说出去是要命的罪名。寿景真人浑身冒汗,从袖子里取了一颗,叫道:“吃罢!”薄约嗅了一下,将那药在手心碾碎了。黑末之中现出一根细芽。他把那小芽拈在手里,道:“游儿,看好了。这乃是制过的蜈蚣脚,吃下去可不得了。吃上一天两天,只觉得自己通体舒畅,阳火上升。若连着吃上七天,却连神仙也救不回来啦。”
寿景真人假作不闻,低头在土里埋铜钱。薄约笑道:“喂,兀那道人,你猜殿下信你,吃了你的神丹吗?”
寿景真人咬破手指,画了一道符,贴在杨树上,慢悠悠道:“现下不信,以后也会信的。”
薄约又笑道:“荆王要是没有服药,昨夜召两个侍女陪寝,是为和她们闲谈吗?”
寿景道人停了手,惊出一身冷汗。薄约一扬手,将那药粉在风中扬散了,道:“我不拦你动手。但你若为了取信于他,打我们师徒的主意,就休怪我不留情啦。”
他早看出荆王对薄约有些意思,盘算着要送殿下一份大礼。这会儿被薄约点明了,只得喏喏地点头。设罢阵法,飞也似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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