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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应淮问他,头也不挪一下,“醒了就收拾收拾,我们出去买东西。”
周峋迟疑了一下。“早餐……”
“早餐也出去吃。”应淮正在游戏里酣战,不耐烦和他多说,啧了一声,手柄摁得啪啪响,周峋和他相处这麽多年,再这麽愚蠢也知道现在该怎麽做,他沉默地退回房间,走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自己,想着要不要先把床单换了,但是觉得应淮可能会等得很烦,要不还是回来再……
看着镜子,周峋顿住了。里面的男人头发淩乱,眼底下泛着青黑,嘴唇肿了起来。他和那个像宿醉后一样狼狈的人对视,不敢看,匆匆移开眼睛。
应淮要去的地方是一家人不多的高奢商场。距离不算近,周峋仍然负责开车,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草草吃过饭,应淮把他拉进自己常去的服装店。
那些店员认识他,笑着上来喊他,“应先生”,这个称呼让周峋扭过头,但应淮面色如常。他早就到了要被如此称呼的年纪。
“应先生今天来看什麽?我们有新上的新品,您需不需要……”
“不需要,”应淮素来是一个不喜欢听人废话的人。他果决地打断店员殷勤的围绕,指了指旁边没有人搭理的周峋,“今天给他买。”
这些店员仿佛才看到周峋一样,打量他几眼,匆匆摆出没有方才自在的微笑:“好的,这位先生,请您跟我们来,您有什麽特别的偏好吗?”
“没有。”
“没有偏好的话,那请看看这些,西装、休閑服,我们都有的,运动服也有。”
周峋并不是太想看。但身后应淮兴致勃勃的眼神推着他,把他的后背烧得滚烫,“怎麽样?”他问周峋,“有没有什麽喜欢的。”
周峋沉默,随意指了两件,被应淮皱眉:“你怎麽品味这麽差。”于是周峋不动了。
应淮看他这样,可能是觉得他闹起小脾气,难得有耐心,居然放缓了语气哄他:“再看看,我又不是说你不好,大不了你还有我,我帮你挑,你总不用担心吧?”
“我没有担心。”
“说的什麽话……”应淮的声音被新进入店里的人打断,那是别的客人,应淮皱了下眉,把刚脱到下颌上的口罩重新扣上去,店员很有眼力见,把他们带去里面的休息室,坐好之后,应淮才重新把那副被蹂躏得皱巴巴的口罩扯下来,扔到垃圾桶里。洩愤一样。
“烦死了,”应淮一脸不高兴,“每次出来都要裹成这样,热死了。”
今天气温不到二十度,怎麽说都不会热,但周峋已经习惯了,应淮是一个有一点点不顺心就能放大到十分的人,此时此人还在倒打一耙:“要不是要陪你来买衣服,我都不想出门!”
周峋并没有回答这个无中生有的控诉。相反,在店员出去为他们準备商品和茶点时,他的目光从应淮的脸上,转移到前方的镜子里,看着镜子中的应淮,角度相侧,皱着眉也很英俊。
“应淮,”忽然他开口,“这麽不喜欢,当初,为什麽要选择当明星呢。”
应淮愣了一下。
这并不是周峋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在应淮兵荒马乱一塌糊涂的二十岁之后,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颇为小心翼翼的时光,也是那段时间,应淮愈发暴躁,很多让周峋到现在想起来也隐隐作痛的事情就是在那时发生的,周峋很难不觉得,那一年,是他现在能够有“离开应淮”这个想法,最初的开始。
他现在觉得感激,当时却觉得天都塌下来。应淮当时躺在病床上,了无声息地看着窗外,面容苍白。他说我不去比赛。
应先生当时站在旁边,脸都沉了下来,你不去?什麽意思,下个月的不去,还是以后的都不去?
以后都不去。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啪,落在应淮脸上。像幽灵一样跟过来,本来想隐藏自己的周峋再也遮掩不住自己的震惊,他捂住了脸,听这对父子激烈的争吵。
你说不去就不去?应淮,你除了这件事,还有什麽拿得出手的事情吗?
和你有什麽关系?
应先生冷笑一声。应淮,他居高临下地看自己面容苍白的儿子,你算什麽东西,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靠我活着的人,和我说这种话?
应淮瞪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出院之后,应淮就联系了他一些家里涉猎娱乐産业的朋友,不顾朋友的劝阻,拍了第一部电影。一上场就是男二号。
这部电影毁誉参半,再好的导演,再深厚的人马,对于一个之前完全不会演戏的应淮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深夜的时候应淮抱着周峋,亲吻他的脖子,手心发凉,他把冰冷冷的手掌从衣服下摆往上,塞进周峋背部与衣服的空隙里,抱得很紧。你会相信我吧,他对周峋说,像一个与父母争吵后回来抱着玩具痛哭的孩子,你站在我这边,对吧?
对的,我站在你这边。周峋当时任由应淮抱着,不厌其烦地抚摸应淮的后背、头颅和一切应淮需要温度的地方,他对着应淮敞开身体,把自己当作洩愤和灌注悲伤的玩具,奉献到痛苦的应淮面前。
我一直在你旁边。周峋说。
进入着他,抱着他的男人握紧他的手。好,应淮的声音很低,你是我的。
我爱你,周峋。
深夜里,应淮这麽说。一句话,把周峋溺毙,掐住周峋的喉结,直到这麽多年之后的今天。做不到为什麽要说呢?很多时候周峋独处时,痛苦得抓挠自己的脖颈和肩膀,留下一道道血的痕迹,白天穿上深色衬衣,脸上什麽都不表现出来,内心里,日日夜夜地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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