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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淮不高兴的原因有这麽多。今天的饭菜不好吃,明天的工作不喜欢,房子太空,晚上没睡好,刚找的情人太黏糊,新拍出来的东西剧本好烂……这麽多理由,小林偏偏选了最不可能的一个来找周峋恳求。
更何况,还有柏轻在。
这个宣传片的拍摄时间超过了原本周峋的估计,不过周峋并不意外,毕竟那是柏轻,应淮想和他相处多一点时间,周峋完全能理解。他看到小林的短信,有时候实在无奈,也会旁敲侧击地让他去试试联系柏轻,“他说的话对应淮有用”,明明都这麽说了,小林还是不争气。
算了。小林怎麽样,应淮怎麽样,和他有什麽关系。
直到那天,周峋接到了应先生的电话。
别人的联络,周峋可以不接。但是应先生曾经帮助过他母亲,还资助周峋上了学,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尽管这些钱对应先生来说不值一提,周峋也早早用各种方式还清,但周峋还是一秒都不敢耽搁,接了电话。
“应先生,”他说:“我是周峋。您找我有什麽事?”
应先生是一个不怎麽顾忌家庭的男人。这一点,在他的前妻,也就是应淮的母亲,去世一年后就接触江宛宁上可见一斑。他对应淮的态度,比起父亲对儿子,更多的是看继承人的态度,所以应淮胡作非为时,应先生毫不在意,但应淮拒绝走应先生规划的道路,应先生才会感到不满。
不过这样的不满,也并不会让应先生怎麽样。归根结底他是和应淮一样自私的男人,应淮并不值得他生气,就像周峋也不值得真的让应淮付出感情和情绪。所以周峋并没预料到应先生会说什麽,大概只是应淮又不肯见他吧,周峋想,不知道是哪一位新的大小姐要同应淮见面,这段时间不太合适,柏轻在,应淮可能敷衍都不肯敷衍。
他这样想,等待应先生开口,準备说自己做不到,或者直接坦白说明情况,比如“您儿子已经丢掉了我,可能见我都觉得烦,更别提听我的话去见您,或者见其他人”,应先生并非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可是。
“周峋。”应先生那十年如一日冷淡傲慢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纡尊降贵地响起:
“周六是应淮的生日,你去见他一趟。”
“……”
什麽?
这是周峋的第一个反应。他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或者对方说错了。但是应先生从来不会说错。
然后周峋开始思索起应先生提的这件事。凭什麽?反应过来之后他很想就这样问出口。这不是周峋应该答应的事情。如果他有自尊心,他会说不。如果他有自知之明,他会解释应淮不会想见自己。如果他足够强硬,他会直接挂断电话。但沉默在通话的噪音后恒久持续。像无声的淹没。
周峋感到窒息。
他到最后都没有拒绝应先生。
他关闭手机,随手搁在床头柜上。看着镜子,周峋与里面那个废物对视。半晌他走进浴室,水声响起时,一只洁白的手拿起床头柜上忽然亮起的手机。上面是应先生助理发来的地址。
那只手的主人看了看,笑了一下,重新锁屏。把周峋的手机放回柜子上方原本的位置。
恒星与沙砾
周峋抵达宴会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全场最寡淡的人。
这在他来之前就有了预计。周峋的车有几年了,时不时会出问题,本来也不是多昂贵的款式,在一衆豪车里格格不入。他从车里出来,看到来往衣香鬓影的人群,收拢了一下自己衬衫的领口。
生日会是在应淮名下一栋郊区别墅进行的,进去的时候保安拦住他,“先生,”那个人并没有问别人,只问了周峋,语气礼貌地问:“请问您有邀请函吗?”
周峋愣了一下。他从来不知道今晚应淮的生日是这麽隆重的场合,还搞得要请安保过来。他犹豫了一下,想着因为没有邀请函所以进不去这个理由是否能够糊弄应先生,又觉得太不妥当,正僵持着,身后传来一个好奇的询问,“周……峋?”
喊他的人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她有一双相当吸引人的眼睛和深邃的五官轮廓。“果然是你,”那个女人对他笑,“当时跟着应淮行程的人是你,对吧?”脖子上,一套镶嵌红宝石的钻石首饰熠熠发光。
安保显然认识她,默不作声地从周峋面前让开,对他道歉。周峋摇摇头,和女人点头。嗯,他说,“我之前是应淮的经纪人。”
“现在不是吗?”
“刚刚解约。”
哦。女人的目光变得有点微妙。她肯定知道近日来应淮身上那些纷杂的丑闻,难免把那些事情同面前周峋的离职联系起来。她同应淮交情更深。床上的交情。此刻自然更容易站在应淮那边,打量了周峋几下,态度就冷淡下来,美丽的脸此时显得冷漠。“我要去找别的人,”她礼貌地对周峋笑,“祝你今晚开心。”
周峋没有拦她。
身边走过去走过来的人,周峋大部分是认识的。这一个是应淮工作上认识的朋友,那一个是应淮持续时间难得超过三个月的炮友,还有一些,是应淮从小玩到大的人。
那些人认识周峋。周峋也对他们最熟。他不想来的原因,除了应淮以外,不想见这一类人也占据了相当的部分。周峋避开他们的目光,然后猝不及防的,看到了应淮。
这个最近新闻上名声不太好的男人,今日的主角,正随意被一些人包围着说话。他漂亮的面容上有些冷淡,拿着酒也不怎麽喝,回答的样子显得敷衍。不过围着他的人并不在意,可能早就习惯了应淮这样的态度。短短半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在周峋眼里,应淮好像什麽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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