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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长安人,四年前才到长安来投靠在军中混出了名头的表兄,借着表兄打点关系,花了些银子,在宫中库房内找了份斟茶递水的闲差,事儿不多,都是细活儿,例钱加上赏赐,油水却丰厚得咂舌,没两年,花出去的银子便回了本,只是年姑娘是个顾家的,自己没舍得吃喝,余钱都寄家里孝敬爹娘去了。
骆木林觉得极好,是个会过日子的姑娘。
他庆幸那天与同窗好友喝了点小酒,他庆幸碰上了她……
那天,骆木林饮酒归来,顺道在市集买了一小袋子胡椒粉,北燕地处严寒,百姓家中做菜,喜添些胡椒调味,塾料走至巷间拐角处,一个照面竟碰上了一伙儿痞子调戏一位良家妇女?
素来胆小的骆公子,借着酒意,二话不说将一袋子胡椒粉往那伙闲汉脸上撒去,抓住女子手腕,扭头没命地往外跑,边跑还边嚷嚷,来人啊!
闹人命了!
一路跑到僻静处,体弱书生,上气不接下气,见没人追来,放下心,头一次正眼看着自己救下的姑娘。
不成想,这一看,便丢了魂儿,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女子古怪一笑:“谢过公子仗义援手,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骆公子结巴说道:“在下……在下……骆……骆木林。”
女子柔声道:“小女子姓年,过年的年。公子……公子可以松手了……”
骆木林这才惊觉自己还牵着眼前佳人玉手,一阵局促,连忙松开,说道:“一时情急,失了礼数,年姑娘万勿见怪,在下……在下绝非那登徒浪子。”
年姑娘屈膝施了个万福:“公子多虑了……”
骆木林:“天色已晚,不知年姑娘家住何处,不如让在下送上一程?”
年姑娘:“小女子就住在附近,不敢劳烦公子远送。”
骆木林一阵失落,拱手道:“姑娘保重。”转身离去,片刻,身后远远传来一个声音,骆公子可以唤我惜花……
骆木林转头一笑,高声道:“我在城外五里的南望村私塾中教书。”不等女子答应,扬手作别。
数日后,私塾窗台外,一位俏丽女子捧着腮帮,笑魇如花,她姓年,过年的年。
转眼便是一年
待来年春闱,若考上进士,便请那学宫中恩师做媒,下聘书将惜花娶过门,攒些银子,在乡里买栋二进二出的宅子,要个孩子,若惜花愿意,儿女双全,更好,骆木林如此打算着,脸上乐开了花。
虎子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扯了扯先生衣袖,嫌弃道:“先生,又想年姐姐了?赶紧把口水擦擦吧,看着老不正经了”
骆木林下意识便用袖子抹过嘴角,才察觉不对,气道:“好啊,你小子消遣你家先生是不?明儿若是背不出诗来,罚抄一百遍!”
虎子顿时苦了脸,忽然两眼惊喜,一手指向骆木林身后喊道:“年姐姐,你来啦?救救我,先生胡乱拿我撒气呢!”
骆木林笑道:“当你先生我好骗呢,这回别说你年姐姐,便是你年阿姨来了都没用!”
“哟,这位公子叫谁年阿姨来着?”一个要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骆木林僵硬地转过头去,冷汗直流。
虎子一声欢呼,躲到年惜花身后,不停作着鬼脸。
骆木林干咳两声,抬头望天:“今儿天气不错,嗯,不错……”
年惜花与虎子双双翻了个白眼……
年惜花一眼看到门口腊肉与鲜蔬,笑道:“巧了,前些日子奴家特意向宫中厨子讨教了些做菜的本事,今日你们俩有口福了,我亲自下厨做道青菜炒腊肉,让你们尝尝鲜!”
骆木林与虎子骇然对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恐的绝望。
虎子:“那个……年姐姐,我娘喊我回去吃饭呢,下回,下回一定尝尝年姐姐的手艺。”说着撒腿就跑。
骆木林:“那个……惜花呀,难得来一回,咱们到城西刘家铺子里好好吃一顿呗,许久没吃他们家的羊肉煲,怪想念的,他家的羊肉最地道了,还实惠,这不入秋了嘛,吃点羊肉,暖身子。”
年惜花一叹:“那就随你吧……哎,还想着让你品品味儿来着。”
骆木林悄悄擦了擦额角冷汗,那神情便像刚捡回了一条性命……
城西,刘家铺子,一锅锅羊肉焖在炉上,透着花椒,八角,大葱,胡椒,萝卜的浓香,教人食指大动,无怪乎远近闻名。
二人落座,骆木林扫了一眼菜单,点了一锅羊肉,一碟凉菜,两份面条,暗自掂了掂钱袋子,正想还要不要加个什么荤菜,门外一阵嘈杂,门帘掀开,走进几位身披银铠的壮汉,腰后挂有强弩,皆是北燕士兵无疑。
当首一人放声大笑:“兄弟们,当值回来,吃上一锅羊肉,配上那高粱酒,最痛快不过了,今儿刚好领了俸禄,回头咱们到城中那柔香阁找个婆娘,狠狠肏上一晚,让那些小美人知道咱们军爷,又岂是那些个小白脸能比的?哈哈!”
他走入大堂,忽然瞧着有个身影仿佛有些眼熟,又揉了揉眼睛,深呼一口气,转身嚷道:“兄弟们,这家客满了!咱们找别家去!”
小二斜眼道:“几位客官,那边明明还有两桌空着呢,怎的就客满了?”
年惜花慢悠悠说道:“对呀,明明空着呢,这说的,仿佛小女子把桌子都占满了似的。”
当首军人一拍脑袋,说道:“你们瞧我这眼神,这都能看漏了!走,就那桌了,小二,先来三坛高粱,暖暖身子。”
小二高喊:“三坛高粱,来喽!”
骆木林终是多要了份烤羊肉串儿,招呼小二下单,别的可以省,陪心上人下馆子,终究寒酸不得。
小二:“哟,骆公子,好久不见了,这位姑娘看着就俊俏,你家媳妇儿?”
骆木林尴尬道:“还……还不是……”
小二:“还不是,那不也快了嘛,今儿天冷,要多添壶酒不?”
骆木林犹豫不定,年惜花细声道:“不必了,小女子不胜酒力。”
话音刚落,隔壁桌的七位军装壮汉,齐刷刷地把口中高粱喷得一桌都是……
小二不悦道:“几位客官,这做派可不地道了,小店的酒虽然不是上品,可也没往里边掺水呀,有这么难喝么?”
年惜花瞥了一眼,说道:“就是,有的人啊,明明不能喝,非要叫上几坛充豪气,不要银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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