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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其实挺复杂。”刘雪娜毕竟和温绕交情不多,不能多说,就大概说了说,“上次温绕和罗教授在办公室谈话,我去送报告听见了点。罗教授争取了很久,想让他出去做交换生,不过他自己不愿意,到最后教授也没办法,随口说了一句,你要不去就空出来一个名额,然后温绕就说可以给朱瑞啊,她比我更需要,就给你了,这样子。”
朱瑞嘴唇颤抖,“你说真的?”
“温绕在学校不怎么开朗,平常也是跟你走的近,我们还以为你知道。”刘雪娜握住朱瑞肩膀,说,“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考虑,既然名额给你,你别想那么多,去就行了。”
朱瑞低头,没一会,眼泪顺着眼眶落下。
“我不想这样的。”她哽咽,“我不想踩着任何人往上爬,我想自己去争取机会。”
“大家都知道。”刘雪娜安慰她,“不过事情已经定局,我觉得你还是别想那么多,接受就行了。”
朱瑞抬起头,脸上倔强,“我跟温绕家庭条件都不好,我成绩也没他行,如果他要是因为想把机会让给我才这么做,我怎么可能接受?我是学习不好,可我不是占小便宜的人啊。”
“名单都公布了,说再多也没用。”刘雪娜听见孙茹几个不停拍喇叭在催,劝了朱瑞两句,坐进宝马,扬长而去。
秋季的风不冷不热,吹在身上却刺骨的寒。
朱瑞站在r大门前,望着周围穿梭而过有说有笑的人群。一直到天黑,才擦掉眼泪,拿出手机给温绕发信息。
——我知道名额的事了。我们俩都是从小县城出来的,我不想让你可怜我,明天我还是去找罗教授把名额还给你吧。
想了想,她呼吸都变重许多。
——温绕,你的前程和我的前程一样重要。你跟我说要往上爬,可我不能踩着你往上爬。我跟你都一样的,我知道从村里考出来有多不容易,你不能用这种方式帮我,太贵重了,我要不得。
玉京楼内,温绕正吃饭,手机响个不停。
他拿出来看,服务员正好端来一盘豆汤红沙鱼。
是他点的,没吃过,想尝个鲜。
燕贺昌穿着黑衬衣,靠着椅背,包厢里太热,他扣子就解开了上头两颗。
这个季节开空调容易着凉,背后只有一扇镂空橱窗开着,夜风徐徐吹进来,偶尔听得见些许自行车铃从后头小巷子过,毕竟这地方已经有百年历史,也算一座老建筑,后头那胡同只有一臂那么宽也架不住老有人想骑车进去,但凡对面再来一辆都得磕着碰着。
但越是拥挤,越是有人想抄小路,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倔。
可能人本性就这样吧,越做不得的事,反而越想去做。
豆汤红沙鱼送进来,服务生出去。只知道今天要伺候的是位大领导,央台官方外交部新闻里常出现,但不敢多看,也不敢问,问多了纯粹是掉脑袋,给自己找麻烦。
手里一支细细的烟烧了三分之一,燕贺昌身子朝前去,烟灰弹进那白玉磨砌成的一口缸里头。
见温绕发信息,问:“同学找你?”
“嗯。”温绕信息发送,手机往桌上一放,拿勺子盛了一盅豆汤,低头细抿。
余光里瞧见燕贺昌拿了他手机,像查岗,也没阻拦。
他一身名牌都是燕贺昌买的。只有手机是两年前的款,自己花的奖学金买的,拿出去清白堂正,不至于被人讲究觉得难堪。
燕贺昌早说给他换手机,现在小孩就喜欢追最新款,高端机一年上一部,价格越来越高,销量却越来越低。主要购买力还是执着的科技死忠粉或者是oldmoney,一般家庭除非发奖金或者过生日,否则很少有人花万把块年年换新。
奈何温绕就不要,铁了心用他自己的老款。
两年前他买这手机图的是前年款,如今降价能便宜,一掐算时间确实也过去好些年。电量不撑时候,顶多半个小时立马没,也不知做那么多升级有什么用,压根没想过配个稍微好点的续航,简直鸡肋,一堆弊端。
备注朱瑞的姑娘发了掏心掏肺挺长一段话。妾有意郎无情,她一番诉衷肠,死活不肯占便宜,信息内容也写的简要,要把名额还给温绕,劝他改变想法自己去留学,不要把来之不易的机会轻易让给他人,这行为降智,她见不得他犯傻。
燕贺昌大拇指下滑,看了回信,一笑。
就知道了温绕是个死心眼。
姑娘说到这份上,他给人回复竟然只有一句——名额给出去我就不会再要,只要不后悔,你不去也行,无所谓了。
手机关上,桌台一扔。
烟喂到嘴边抽了一口,燕贺昌宽大手掌掼住温绕嫩白的后颈,拎一只兔崽子似的捏了捏,问:“想好了真不去?这可关乎前程,学业大事。”
温绕喝了半口的汤吐出去,纸巾擦嘴。
眼睛瞧着燕贺昌,过了两三秒,半真半假一笑,说:“前程?您跟我闹着玩呢,去国外做短期交换生能有什么前程?有句话说得好,书读得好不如人做的好,人做的好不如人爬的高……这汤太难吃了,怎么办啊燕部,三百块呢,扔了不可惜了。”
燕贺昌如今45,不会瞧不出他什么意思。在人鼻梁上刮了一下,接过去那一盅汤,修长食指中指夹着烟两口喝下,一点都没浪费。
燕京最好的饭店,菜单上的头一道,也算名品招牌。拿来招待外宾都得夸赞的一道,温绕自己点了又不吃,尝个新鲜,不满心意,还吐进漱杯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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