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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每一年学校都会往外送出同学,只有今年出了这样的事,老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罗教授走到台下,来回在过道之间穿梭,熬了几个大夜嗓子都哑了,眼镜之下的双眸不再像过去那样炯炯有神,而是变得疲惫不堪,“出现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看到,学校和我也很痛心。但归根结底,所有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我们不知道朱瑞出国后会失踪,更不知道就她失踪,恰好同行的同学却什么事都没有,这样的概率事件无法推断,也不是任何人的错,大家说是不是这样?”
台下又是一片是,比“理解”的人要多,显然推卸责任比起怜悯他人更人人有责。
罗教授讲了一番话,最后停在温绕身边。手指敲了敲桌面,他意有所指:“既然如此,上边发了一份保密协议,希望我们班每个人都守口如瓶,不要再把这件事往社会层面传播,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如果有人问起来,你们能做到三不知么?”
大家再次说能,没听到温绕的声音。
罗教授低头,专门问他:“能做到吗。”
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仿佛某种暗示。不知谁先嘀咕了一句“温绕和朱瑞不是老乡吗”,紧接着又有人说“他俩平常走的那么近,应该是男女朋友关系吧”,“听说是温绕把名额让给了朱瑞她才走的”,……
众口分说,满堂混乱。要想杀人,根本不必用刀,三言两语即可。
在那些愈演愈烈的质疑声中,温绕缓缓抬头,看向罗教授:“您什么意思。”
“学校让签保密协议,我只是确保消息不会传出去,从任何一个人嘴里。”罗教授上讲台,拿了文件发下去,笑着看温绕,眼里藏刀子,“人手一份把这个填了。事先说好,朱瑞的失踪跟学校以及跟老师同学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个人选择,所以这份保密书也相当于一份免责书,同学们一旦签上字如果有再往外泄露消息的后果自负,明白吧?”
三言两语再讲下去也没意义,温绕第一个签了字,交上讲台。站在罗教授对面。双目交叉良久,他问:“可以了吗。”
“可以了。”
温绕点头,下了讲台准备离开。在那一瞬,罗教授拉住他的胳膊,凑到人耳边,说:“谣言可畏,你快毕业了,千万不要为了心中那所谓的正义,败掉自己的前程。枪打出头鸟,明天下午如果有记者来问,该怎么做,不用老师说吧?”
温绕怔了怔,隐约觉得罗教授这话里有威胁的意思。
抬头看人,见罗教授没有任何否认,他懂了,反问对方:“如果有记者找我,您觉得他们会问什么?我会说什么?”
“不管你说什么,这件事起码跟学校跟我没有任何责任。是朱瑞自己要出国,如果一定要究其原因,她占用的名额还是本来属于你的。”前面话说太多,罗教授怕温绕惹事,再一次凑到他耳边时,直接变了脸色,开门见山说,“学校和当地都做出了努力,人能不能找到要看天意,我们尽全力了,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你是跟朱瑞走的最近的一个,后期一旦有任何关于学校不利的舆论,我不管是谁散布出去的,你应该能猜到下场,还有校领导会怎么做。”
事情真跟温绕想的差不多,朱瑞事件一旦发酵,他作为受害者最亲近的交际人脉,无论什么原因,都会被第一个推出去替罪羊。
枪打出头鸟。不论谁出头,最后被推出去顶罪的,一定是最受争议的那个。
心中的血液一点点凉到指尖,温绕死死盯着罗教授,在这一秒终于意识到阶层之差。
朱瑞是跟孙茹吵架,发生争执才跑出去故而失踪。失踪前一天是和刘雪娜他们一起吃的饭。但那些富家子弟有身家有背景,就算是出事前一天朱瑞和他们有接触,学校也不会将几人推出去做情况阐述,甚至不会告诉媒体,失踪之前,朱瑞和孙茹吵了一架。
显然,把他一个无关紧要,好欺负又没背景的同阶层放在风口浪尖,才是保全所有人颜面的最好选择。
可惜,温绕现在想通,不会再被罗教授pua,也不会顺着他们的陷阱往深渊中走。
微微一笑,他想起燕贺昌,心中赫然充满了底气:“教授,我只是选择不出国留学,让出这个名额。我没用任何手段强迫朱瑞代替我去,也没任何决定权,谁必须去,谁不能去。何况是您征求过她的意见,确认无误才敲定了名单不是吗?既然如此,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就算记者问,我实话实说,又有谁会觉得我是害了朱瑞的刽子手?真有卸磨杀驴,找一个人承受舆论压力,那您和学校挑错人了——因为我既不是朱瑞男朋友,也和她没有任何亲密关系。同学一场,我不该做的一样都没做,您威胁不到我。”
他这些话铿锵有力,有理有据,根本没给罗教授面子。
显然温绕不是个软柿子,罗教授丢了面子,被台下一群学生注视,又无法发作。
最后咬着牙笑了笑,强装大度:“温绕,老师什么时候威胁你了?我没说这件事跟你有关,只是让签保密协议,不要出去乱说,这也是对大家的要求,你是不是思想压力过重,太偏激了?”
“我没有任何思想压力,这件事本来就跟我没关系,我有什么压力呢?”温绕插兜,云淡风轻地说,“如果所有人都觉得朱瑞的失踪跟我有关,那只能证明所有人都是错的。我同情朱瑞的遭遇,但不代表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出国留学是她选的,申请是教授您批的,甚至连外出的项目都是学校策划的,从头到尾我只是没参与这一环节,不代表任何人的命运和我相关,我应该为此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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