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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立刻热切地报出了一串菜名,林燕然故意蹙起眉毛,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不是听说你们醉仙楼有全鹿宴吗?怎么尽是本郎君吃腻的菜?”
“全鹿宴?”掌柜的一愣,旋即虚心求教道:“敢问郎君,这全鹿宴是何菜。”
林燕然觑着他,流露出来一股不明显但是能让你感觉到的“你居然连全鹿宴都不知道”的嫌弃表情,而后不轻不重地道:“全鹿宴,顾名思义,便是用一整头鹿制作的宴席,每个部位有不同的做法,每个部位都分别是一道菜。”
掌柜的听得暗暗惊奇,听得她又淡淡问道:“这么说,你们醉仙楼也没有全鹿宴?”
掌柜忙道:“郎君,小店不曾有过全鹿宴,您看这——”
林燕然又皱了皱眉,意兴阑珊地道:“那便拣你们的招牌菜,上一桌。”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立刻朝着身后的小厮挥手,让其去厨房报菜,又讨好地来亲自为林燕然沏了茶,这才退了出去。
赤豹连忙问道:“燕然,你是要干什么?”
林燕然勾着唇笑道:“当然是卖我们的猎物。”
约莫一盏茶后,便陆续有菜肴上桌,那掌柜的又来了,亲自布菜。
“郎君,这是本店的招牌之一,玉宫藏娇,请郎君品尝。”
赤豹立刻非常有眼力劲儿地为林燕然舀了一勺子,他心里对这道菜好奇极了,明明看起来就是豆腐啊,等他舀起一勺才发现,豆腐里面还有泥鳅。
赤豹瞪大了眼睛,原来这就是玉宫藏娇啊!
林燕然笑了一笑,没错,这道菜的俗名就是泥鳅钻豆腐。
她尝了口豆腐:“嫩,滑。”
又夹了段泥鳅送入口中,咀嚼两下后蹙眉:“鲜倒是鲜,只是土腥味未曾去除干净。”
言罢丢下筷子。
那掌柜听她说的全中精要,便也不吭声,恰好这时又有菜上来,林燕然便一样一样尝了起来,惹得背后五个中庸不知偷偷咽下了多少口水。
她每尝下一样,便言简意赅指出其中不足,那两道秀丽无双的眉毛,也是吃下一样菜,便蹙的紧一分。
惹得掌柜的越来越心虚。
这人吧,面对不同人时,那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倘若此刻的林燕然仍是穿着刚出门时的粗布衣裙,背着弓箭,和一群同样穿着布衣的粗鄙猎户出现在这家店中,这位掌柜的恐怕不会正眼瞧上一眼。
倘若林燕然再这般贬低他的招牌菜,那他定要将之当成故意来找茬的,甚至有可能是对手派来搞事情的。
可现在的林燕然不是刚出门时的林燕然,五个中庸也不是刚出门的中庸。
掌柜的早在第一眼,便将六个人打量了个遍。
这位领头的郎君,乃是一位高级乾元,身上的紫色衣裙是本朝时兴款式,且做工精湛,用材考究,再观其容貌谈吐,眉眼俊逸出尘,气质清雅脱俗,举止间从容不迫,言语间谈笑自若,一看便是高门大户培养出来的嫡小姐。
再看她身后的那一群护卫,各个眼神凶悍,如狼似虎,而且穿戴俱都不凡。
掌柜的遍思城中公子小姐,都找不出这样一个俊雅人物,暗忖,此人必是府城来的娇客。
这么一想,他心态上立刻低了下去,林燕然那些评价听在耳中也格外顺耳起来。
等到最后一道菜上齐,林燕然又给出差评,掷下筷子道:“不合意,撤了吧。”
掌柜的连忙小心问道:“郎君,可是哪里不合胃口?”
林燕然掀了掀眼皮:“样样不合胃口。”
赤豹收到她暗示,紧随喝道:“我们郎君生平最好美食,听闻你们醉仙楼有全鹿宴才慕名而来,没想到你们是徒有虚名!”
掌柜的这时心态已降到最低,只觉得是自己无能招待贵客,忙赔罪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本店确实不曾有过全鹿宴,未能让郎君尽兴,是老朽罪过。”
林燕然抬手制止赤豹,抽出一条刚才买衣裳时赠送的丝帕轻轻擦拭着指尖,叹息道:“可惜,店内无鹿,若是有一头新鲜鹿肉,本郎君定要叫你们见识一下,何为全鹿宴,想当年在京师的风荷宴上……”
说到这里语气一顿,觑了眼巴巴的掌柜一眼。
“罢了,结账吧,咱们走。”
掌柜的心头大吃一惊,京师风荷宴,这位郎君竟是从京师来的娇客?那全鹿宴岂不是京师达官贵人才能吃到的珍馐佳肴?
他看着林燕然起身要走,急得团团转,总感觉有大把的银子从眼前溜走,这时身后一个小厮偷偷对着他耳朵说了句话。
掌柜的浑身一震,立刻对林燕然说道:“郎君请留步——”
林燕然早等着他这句话,故意拿眼睛觑着他,却并不接话。
掌柜的忙赔笑着道:“郎君,老朽方才得知,城中今日来了群猎户,恰好带了新鲜的鹿肉,且都是一整头,膘肥体壮,肥美至极,郎君若是不嫌弃,可否留得一时半刻,让老朽等人得个机会,见识见识这全鹿宴之风姿?”
林燕然背负双手,神情傲然,一副居高临下之姿,眯眼审视着他,却依旧没有立刻说话。
赤豹喝道:“大胆,我家郎君只有在来了贵客时,才会亲自指导府上厨子做这全鹿宴,你是什么人,也敢肖想我家郎君的指点?”
掌柜的心态瞬间落到尘埃,从期待到失望。
林燕然这时方徐徐开口:“赤豹,不必如此,我们既来到这一方水土,自当入乡随俗。罢了,今日尚未曾吃到合口饭菜,既然掌柜的盛情,本郎君自当却之不恭。”
掌柜的简直是喜出望外,高兴地眼睛成了一条缝,连连感谢后,立刻吩咐店小二:“速速去采买一头最肥美的鹿来!”
林燕然这时道:“全鹿宴用鹿颇有讲究,让我的随从与你们一同前去。林峰,你去,见着鹿肉,先捅几刀放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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