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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晓双低下头回道。
“老夫开的那些补汤都可都有喝下?”
“喝了。”
“公子现在平日来都吃些什么?”
“公子不大挑食,日日都喝老先生送来的补汤和王爷的补药。”晓双低着头,小声地回道。
“王爷送来的补药?什么补药?”方老先生捏着胡子,眯着眼问道。
“奴婢不知,自打公子进宫以来,这药就一直没停下。”
此时,青玉碗正好满了。方老先生迅速地拔针,将那碗放个妥当,不紧不慢地收拾着箱子内的东西。
“公子好生休息,老夫三日后再来。”
拔针之后,訾槿慢慢地合上了眼帘,微微点头。
一直站在门口的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将那血倒入了一个青花盏内,快速离去,方老先生紧随那人而去。
半晌后,訾槿才睁开眼睛,那眼眸里再没了往日的朝气与光泽:“晓双,咱们出去走走吧。”
晓双见訾槿醒来,忙端起桌上的药碗,递到訾槿的面前:“公子先喝药吧。”
訾槿苦笑了一下,接过药碗,大口大口地喝完,而后反手将空碗递还给了晓双。
晓双刚接过空碗,慌忙递过唾壶。
瞬间,訾槿毫无预警地弯起腰,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将那药全部吐了出来后,直至吐出清水才停了下来。她疲惫得跌坐了回去。
晓双放下手上的唾壶,不紧不慢地拍着訾槿的背。待訾槿坐下后,她递上备好的清水:“公子漱漱口吧。”
訾槿转过脸来,接过清水漱了漱口:“我想出去走走吧。”
晓双走到盆驾旁边,湿了湿布巾,递到訾槿面前,轻声说道:“公子还是将脸上的胭脂洗了吧,若让外人看到传到王爷耳朵里,便不好了。”
訾槿看了晓双一眼,伸手接过布巾,使劲地在脸上抹了又抹:“好了吗?”
晓双接过布巾:“公子休要恼怒,晓双这便去拿披风与公子一同出去。”
“不必了,我想自己随便走走吧。”訾槿低下头,缓缓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晓双慌忙地拿起披风追了上去。
丝丝细雨,柳丝垂地,轻风摇摆,一层薄薄的烟霞,罩在模糊的碧湖之上,给未央湖添上了几分朦胧的美丽,如游仙境,如梦如幻。
湖心的流然亭上,訾槿裹着厚厚的披风,仔细地翻烤四只鱼。她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伸出手掐下了一块小小的鱼肉,尝了尝:“为什么还是不咸?”
“不会吧?公子已将所有的盐都撒了上去,怎还会不咸?”晓双疑惑地看着已被盐巴包裹住的鱼。
訾槿捏了一小心,给晓双尝了尝:“咸不咸?”
“公……公公子……这还能吃吗?”晓双苦着脸,吞了那鱼儿,伸着舌头说道。
訾槿不放心地又尝了尝鱼儿,确实一点都不咸:“晓双你再去取些盐巴过来。”
“公子……这已经咸得不能吃了……好好,你等着,晓双这便去取。”晓双话说到一半,见訾槿抬眸,连忙改了口,快步朝亭外跑去。
蒙蒙的细雨,被微风吹进了亭中。訾槿打了个冷战,抬眸看向湖中,雾气蒙蒙中似是有个白色的人影滑过水面,踏在荷叶上迎风站着。
訾槿笑着摇了摇头,又是幻觉,夜夜做着奇奇怪怪的梦,日日感觉有个白衣人跟着自己。人说失血过多容易头晕呕吐,可没人说失血过多,还容易产生幻觉。
“此乃何物?”
“烤鱼。”訾槿垂着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那笑意直达眼底。
“烤鱼?吃的?”
“不吃,烤它作什么?”
“何种鱼类?”
“湖里抓的。”訾槿仔仔细细在包满盐巴的鱼身上刷着调料,却不敢抬头,原来幻觉也可以这般的真实,就像夜夜做的梦一样。
“湖里?……湖里的红锦鲤不是用来观赏的吗?”
訾槿不让手中的活停下,一遍遍地给那鱼儿刷着调料,却始终不敢抬头:“红锦鲤主要用于观赏,久养有悟性,性情温驯和平,训练后能辨认主人,与人亲近。红锦鲤个性刚强有力、游姿雄健,具泰然自若、临危不惧的风度,就算被置于砧板上也不会挣扎。”
“既然如此爱惜湖中鱼儿,为何还好……”
“不挣扎又能如何?人的怜悯之心毕竟有限,为了一己私欲,就算如此风度的鱼照样逃脱不了命运。不挣扎也只是加速死亡而已。”訾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声音却是没有温度的清冷。
“既然已心生怜悯,为何还要吃它呢?”
“若是人人都会为了怜悯之心而不杀生的话,那吃什么?人说,死道长不死贫道。佛说,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古语云,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朝是何夕。从古至今,弱肉强食,是生存的法则。谁是刀俎,谁是鱼肉,从来都是一生下来,便已注定不是吗?”訾槿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对面的白衣人。
他与小白的相貌有九分相像,他与小白一样爱穿白色纱袍,他的墨玉色的眼眸与小白几乎一样。
只是他的眼底是睿智和沉静,小白的眼底却是清澈与纯真,让人一眼能看到底。若说小白的眼底犹如清澈见底的潺潺溪水,那么这人的眼底却是一片宁静的无波的海洋,虽同样的温润,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小白的眉宇之间满是筹措和不安,他的眉间却焕发着沉稳与成熟。那抬眼侧目间是怎样的优雅脱尘,却独独少了小白的童稚之气。
这人不是小白。
訾槿的眼中滑过欣喜,然后是失落,最后是茫然,瞬间又恢复死寂一片的空洞,然后低下头继续烤着鱼,仿佛对面的人不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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