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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
驿站不再忙碌,只有蝉在声嘶力竭,却搅不动半分月色波澜。
已入大暑,空气里多了些许闷热,竟是没比白日好多少,热得人心中发慌。
独孤贺的卷宗看得不太顺利,应是一直没有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最终他还是将卷宗给了江岑溪,很是惭愧地道:“徒孙道行浅薄,看不出什么线索来,未能替您分忧。”
江岑溪倒是不在意:“你们口中的柳淞应该也是一个聪明的,他遇到这个案子都需要特意寻到这里请我们,就说明案子的确棘手。若是你立即看出了端倪,日后你在国师的位置坐得不安稳了,还可以去大理寺闯闯。”
五十四岁正是闯的年纪。
独孤贺很快被江岑溪逗笑了,“嘿嘿”两声后坐在了她的身侧,帮她倒茶。
在江岑溪看卷宗的期间,莫辛凡在门口晃头晃脑地看,因着门窗都开着散热,他出门时他们便听到了声响,见他是有话要和他们说,江岑溪直接道:“进来说。”
莫辛凡很是尴尬,轻咳了一声,坐下后继续清嗓子,犹犹豫豫得江岑溪面露不耐烦,他最后才道:“小将军身上没清理干净吧?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这个情况我知道一些,似乎不影响生活。”
“我……”莫辛凡抬手挠了挠头,“我刚刚给他惹生气了,以前我们也经常这么闹,偏这次他气得不轻,是不是他还不正常?”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该有分寸,以前的玩笑他不在乎,不痛不痒。但是你如果碰了逆鳞,好脾气的人也会生气。”江岑溪随口道。
独孤贺却是帮忙想办法的态度,问:“开了什么玩笑?”
莫辛凡回答:“就是当着他的面,学他之前翘兰花指的样子,说了一句‘粗鲁’,他一下子脸和脖子全红了,还跟我生气。”
独孤贺很快笑了,一听就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江岑溪倒是觉得有意思:“这样啊,走,看看他的恼羞成怒,无地自容去……”
说着起身,径直朝着李承瑞的房间走过去。
“哎呀,小仙师别啊,他气头上呢。”莫辛凡一见这情景当时急了,急急追出去。
邱白似乎刚从林子里回来,应该是给自己的灵宠捉虫去了,见他们这情况也很好奇,屁颠屁颠儿地跟着江岑溪走,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看看李小将军去。”
江岑溪说着到了门前,敲了敲门后干脆地推开门进去,冠冕堂皇地道:“这么热的天,还关着门干什么?通通风还能凉快点。”
李承瑞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见他们进来立即垂下头,也不说话。
江岑溪没放过他,走进去说:“我会些降温的法术,你要不要试试看?”
李承瑞不回答,摇了摇头。
江岑溪没再说话,李承瑞还当江岑溪放过他了,谁知道江岑溪突然蹲在了他身边,从下往上看他,正好看到他眼眶通红,偷偷掉眼泪的样子。
先前她让莫辛凡有分寸,此时倒是比谁都没有分寸。
“呀,哭啦?”江岑溪轻叹了一声。
李承瑞原本努力垂着头,见她居然这般姿态偷看,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倒是让泪珠更顺利地滴落。
邱白一听来了精神,也跟着到了李承瑞的身边,弯下腰后去看李承瑞:“真哭了?”
莫辛凡也跟着凑过来,腰弯得更低,也去看李承瑞:“一句话就气哭了?!”
“滚滚滚滚!”李承瑞气得不轻,本就是尴尬狼狈的样子,还一群人凑过来看,他的脸涨得更红。
他说着起身,站在窗边背过身去,不让他们看。
江岑溪看着李承瑞的房间里,床上放着两匹布。
一匹是徐掌柜给的,颜色名为千山翠,如雾般的清雅颜色。
一匹是李承瑞自己买来的,是淡上许多的沧浪色,应该是搭配着另外一匹布,做内衬襦裙的。
此刻两匹布被李承瑞摊开,似乎是在研究如何裁剪。
之前莫辛凡也是进来后,看到李承瑞在偷偷做衣服,很是贱兮兮地学了一句,惹得李承瑞生气。
没想到,莫辛凡居然引来了其他人,更是又气又恼,恨不得跟莫辛凡过两招。
又觉得自己一边哭一边打人,场面恐怕更滑稽,只能硬生生忍了。
江岑溪忍着笑到了他身边问:“怎么了?执念都清了,柳淞也没看到你那副样子,还这样?”
“很丢人!”李承瑞带着气回答,“原本都不想在乎了,莫辛凡还过来跟学,我一下子就想起来我前阵子有多丢人,就受不住了……”
“你也不想想,山青村的事情秘不上报,我和徒孙因为行程极赶,只处理上报的事情,除非主动来寻我们,我们才可能去管。如果不是因为你有执念,我们恐怕会错过山青村的事情。”江岑溪出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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