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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则回房间后吃了一颗氯雷他定,做了一道力学大题,又背了会儿英语单词,估摸着差不多到何淑兰出门去医院值夜班的时间,才终于重新下了楼。
他的房间距一楼餐厅极远,林蓁和何淑兰到底谈论了些什么他无从得知。
他大概能预料到谈话过程应该不太愉快,可当真正步入餐厅目睹残局的那一刻,他还是免不了微微一怔。
餐桌顶部的吊灯冷清清地洒着白光,将狼藉一片的餐厅景象映照得清楚明晰。
林蓁独自瘫坐在地上,披散着的浓黑长发遮挡住了侧脸,周牧则看不清她表情,却依稀注意到她仍微微发颤的肩膀,还有不断渗出细小血珠的膝盖。
她旁边的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碗盘碎片。
周牧则只看了一眼就走开了。
等重新回到林蓁身边时,他手里多了个家用医药箱。
他在她旁边蹲下,握住她小腿用镊子夹取出嵌入皮下的玻璃碎片,用碘伏消过毒后又拿酒精棉球擦拭伤口血渍,处理干净以后才用无菌纱布覆盖住她伤口,而林蓁似乎直到这刻才后知后觉到了疼痛。
她小腿微微缩动了下,周牧则抬头望去,终于看到她隐没在发丝之后的苍白面孔。
女人的唇色很淡,淡到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的尾角却很红,左脸脸颊也透着不自然的绯色,隐约能瞧出有肿起的迹象。
周牧则默然低下头,替她包扎好后就兀自起身离开,再次折返回林蓁身旁时,手里拿了个装着冰水的保鲜袋。
他把保鲜袋贴覆在女人左脸上,低声对她道:“拿着这个敷一会儿,可以消肿。”
女人却并未即刻伸手扶住冰袋。
周牧则静静地等了会儿,见她始终没有反应,仍默不作声地低垂着眼,当下就准备收手起身,却在紧接而来的下一秒被女人轻按住他即将抽离的手背。
“你是不是……”
微凉的掌心轻覆在他手背,似乎带着点如若夜雾般的湿濡。
周牧则顿住动作,半晌之后才缓慢抬起眼皮,看到女人用她那双幽晦深暗的墨色瞳孔死盯住他,嗓音哑涩地开口:
“觉得我很可怜?”
……
屋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周牧则静静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给予任何回答。
他想起身去清理地面上的碗盘碎片和食物残渣,抬动了下手腕却未能脱离她的压覆。
他不解皱眉,林蓁盯着他似有若无地笑了下,很快就松开了他的手。
他走去厨房拿来扫帚簸箕,重新返回餐桌旁时,原先席地而坐的女人已不见踪影。
之前被摔砸到地上的小猫也同样去向不明。
周牧则一言不发地把餐厅残局收拾干净,然后迈步上了楼。
……
那天晚上下了很久的雨,稀里哗啦的水流在夜色中恣意喧腾,周牧则沉沉陷入深眠时,耳畔萦绕的雨声里似乎隐约掺杂进了一道闷厚敦实的雷鸣。
他思绪无意识地辨别着这道猝然响起的声音,一门之隔的房间外突然又传来了第三种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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