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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菊手里端了个瓷碗,装着醪糟小汤圆,还卧了两个鸡蛋,她风风火火走进来,把瓷碗放桌上,“明哥儿,吃些垫垫肚子,今儿可有得折腾。”
说罢,使劲瞪了眼屋里的赵景清,又风风火火离开。
赵景明吐出一口气,借花献佛,将醪糟小汤圆端给赵景清,“哥,你吃。”
赵景清摇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我们一起吃,你不吃我也不吃了。”赵景明赌气道,将碗往赵景清面前推了推,“你先吃。”
赵景清只好吃了,他吃了一个蛋,三勺小汤圆,便不再动了。
赵景明取来喜服,让赵景清换上,赵景清手指抚过料子,比他之前的好太多。
“好看,真好看。”赵景明夸赞,视线在赵景清蜡黄的面孔上停留了瞬,又笑着移开。
赵景清指了指桌上瓷碗,“快吃吧,要凉了。”
“好,马上就吃。”赵景明应声,理着自己的喜服,待要去吃,却没吃上。
请来为他们开面的老妇人来了,一通折腾下来,瓷碗中的醪糟小汤圆早已经凉了。
外面热闹起来,快到时辰了,媒婆也来了。
媒婆姓刘,赵景清和赵景明的亲事,都是找她说和,今儿出门,刘媒婆会一路将赵景明送至夫家,这是之前便定好的。
刘媒婆张罗着盖盖头,赵景清一切准备妥当,端坐于长凳上,红盖头落下,目光所及便只有自己手脚那一小寸。
赵景清坐了一会儿,耳边的嘈杂好似蒙上薄纱,与他隔开了一层,听不真切,他轻晃了晃脑袋,头晕目眩更加严重,赵景清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
“哥,你怎么了?”赵景明凑上前关怀,见赵景清不回话,挑开赵景清盖头,担忧道,“你脸色好难看……”
赵景清听不真切,眸色迷蒙,抬眼望向赵景明,只觉他的脸扭曲成怪物模样。
赵景明见状,面上忧心一扫而空,钳住赵景清下巴,仔细打量了会儿,“你倒是命好,可老天爷更偏爱的,是我。”
轻笑一声,赵景明嫌弃地松开手,替赵景明盖上盖头,上面绣了花开并蒂,是赵景明为自己绣的,现在落在了赵景清头上。
炮竹声响起,迎亲的来了,赵景明嘴角扬起志得意满的笑,盖上红盖头,是赵景清之前盖的没有刺绣的红盖头。
刘媒婆推开门进来,看了眼盖头,直奔向赵景清,用了些力气才将他搀扶起来,“紧张啊?别怕,这一路我陪着你呢,我说做什么,你做什么便是。”
没得到回话,刘媒婆也没觉得奇怪,只道是他害羞。
平常人家,结亲的规矩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赵景清恍恍惚惚间,在刘媒婆的指引下,拜别父母,出了门。
接亲的是一架驴车,给它绑上了喜气洋洋的红布带,赵景清坐在车板上,摇摇晃晃许久,脑子都要摇匀了。
他难受得紧,耳边嗡嗡作响,胸口发闷想吐,却吐不得,四肢似浸泡了冷水,寒意浸入骨髓,冰冷又酸软,赵景清眼前一片眩晕,身体忍不住发颤。
不知过了许久,驴车终于停下,他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搀起来,脚踩到实处,赵景清双腿无力,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好在那双胳膊还没松开,赵景清借了力道,站稳了。
另一双手扶过他,扶他向前走。
赵景清跨过火盆,迈过门槛,在堂屋里,在族老的高声唱喝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赵景清又被扶进房间,他坐在床上,耳边是几声模糊不清的叮嘱,再之后,便无任何声音。
寂静中,赵景清觉得身上的难受被无限放大,他捂着胸口,苍白的脸颊上,冷汗簌簌而下。他想喊人,喉咙堵着似的,发不出声。
在盖头的遮挡下,偶尔进出的人,未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送走宾客,今日娶亲的郎君踏入房门,挑开赵景清的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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