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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听众各怀心事,并未搭腔。
边晔锲而不舍,仍在托丁昭约程诺文出来吃饭——也不止他一个,公司有心与程诺文恢复邦交者不少,不过程诺文一概没空见:他有事忙,接连几周在外地工厂看产品打样,还要费心盯着小王那个品牌的商标注册,事情多到现在换成丁昭常常见不着他。
离开之前,程诺文给丁昭写下一大堆注意事项,诸如让他按时吃饭、尽量少抽烟等等,并将这些彩色便签纸贴在冰箱上,方便丁昭经过就能瞥见。
最明显一张,几个大字:狗不听话打屁股。
下边还划两条线,以示重要性。丁昭站在冰箱前指给叉烧看,小狗立即直起身子,嘴一张,叼着彩色纸按到地板上撕个粉碎。
他拍下叉烧的作案过程发给程诺文。到半夜,对方才回复:你太宠它了,回来我来打。
你完了,你爸要揍你了。丁昭点着小狗鼻子,叉烧赶紧扑进他怀里。丁昭拥紧这团黏人的毛茸茸,少个人的出租屋变得空旷也安静许多,他眼睛在看电视,心思却飘忽,总下意识望向手机,等屏幕亮起。
小狗敏锐,迅速发现他的情绪波动,挨丁昭更近,用身体给他取暖。
丁昭问:你也想吗?
叉烧呜呜两声,跳下沙发跑去窝里,回来时拖着程诺文走前留下的一件衣服,轻轻盖到丁昭膝盖上。
那件衣服早被它咬得全是口水,丁昭哭笑不得。小狗还嫌不够,冲去置物架扑腾,想翻出里面的球球与他玩。
架子底部的螺丝有点松动,碰一下就摇摇晃晃。丁昭怕散架,让叉烧去别处玩,自己找工具箱的螺丝刀修理。
箱子有两层,他翻到下面,动作一滞。
两只脚倒插在一堆螺丝钉里,场景着实渗人,丁昭提腿拎起,才发现是一截断掉的玩具。再往深处,摸出另一半。
穿牛仔服的麦叔叔头尾分家。同住的第一年,这个程诺文花大价钱买回来的限量版玩具被自己(和狗)不小心搞坏了,用胶水黏了几次也不管用,没办法,只好暂且藏在工具箱中,时间长到他都忘记。
残肢原来始终都在。丁昭试着用502将两段重新粘起,仍旧不行。他上网找专业修复的工匠,可惜看过照片,大都表示爱莫能助——拦腰摔坏的玩具,断在最细最脆弱的位置,修补并非易事。有一两个愿意试试的,无奈皆离上海太远,丁昭担心寄过去一来一回容易弄丢,遂作罢。
程诺文回上海的日期定在周六,没几天功夫了,如果要物归原主,不该以这种残破的形式。
丁昭为此事烦恼。脚边的大狗正眯眼打瞌睡,成年后的小红非常稳重,偶尔只在丁昭喂零食时顽皮一下。这段时间但凡工作不忙,丁昭都会下来看看她。前不久刘师傅与丁昭提过,自己准备辞掉保安的工作。他在老家的乡下有个小果园,想带小红一块回去。
恒光大厦虽然也不错,可狗放在这里养,活动范围至多是保安室门口的四方形区域,小红这样的狗狗,应该去往更为广阔的地方奔跑。
也是一个好选择,人的流向没有高低之分,只有合不合适。丁昭祝刘师傅的果园未来生意红红火火,老乡笑了,说你以后回老家,我免费让你摘水果,喔,程先生也一起来呀。
丁昭想起那个坏掉的玩具,表情有些黯淡。刘师傅问怎么啦。他笑一笑,说有个东西坏了,试了好多方法都修不好,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师傅哎呀一声,问什么东西不能修呢?他捋起袖子,和丁昭大谈自己十几岁跟着师父做学徒的故事,说他师父手艺了得,从自行车到补鞋,开胶再厉害的破烂玩意儿都能靠一双手修缮如新,他多少也学到些皮毛,只要不是坏到芯子,都有修好的可能。
丁昭心想不如试试。刘师傅看过玩具,遗憾表示你这个其实本来就有点坏了,再一摔,不牢固的东西自然坏得很彻底。
他以为没戏了,结果刘师傅话锋一转,说你别丧气啊,我又不是说不能修,变个方法就好了。
对方把玩具的两段身体“啪嗒”合到一起,说我用大漆给你补,再加个边,保准能粘回去,就是修好了不可能和原来的一模一样,你不介意吧?
坏掉的东西拾起再拼好,永远无法恢复如初。丁昭沉默两秒,说当然介意,但我想再看一次完整的样子。
刘师傅一拍腿,说妥了,东西你留下吧,我挑灯夜战,明天就还你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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