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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怕哑婆婆担忧,强颜欢笑告诉她无事。
&esp;&esp;可唯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如何心慌意乱,如何坐立难安。待哑婆婆出了房间后,姜芙食指微曲被她咬在嘴里仍颤的厉害,她从未想过,她再也不想见的人竟这般毫无预兆的便见着了。
&esp;&esp;原本她只是想将这个人从脑子挖出来而已,再也不愿记起,再也不愿有任何瓜葛,到如今,她终以为自己已经忘却时,那人竟又出现了,不仅出现了,且位高权重,日后别说是京城,怕是这满天下都是他的!
&esp;&esp;这般大摇大摆的入皇城,竟连自己亦成了他的子民。
&esp;&esp;心下越发凌乱,她手肘杵在榻上小几之上,一双纤手捂住自己的脸目,如此折腾一圈儿,从前的一幕幕重回脑中。
&esp;&esp;彼时她才及笄。
&esp;&esp;于沈府中尚未出阁。
&esp;&esp;院子里的两个婢女在屋檐下嚼舌根,丝毫不避及房里的的她。
&esp;&esp;“你听说了吗,宫里传出来消息,咱们大姑娘得嫁给北境那位世子了。”
&esp;&esp;“那世子不是伤的很严重吗,如何还能成亲?”
&esp;&esp;“冲喜啊,人醒不过来,只能冲喜,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esp;&esp;“这种倒霉事儿落到头上,大姑娘可要伤心死了。”
&esp;&esp;“何止大姑娘伤心,老爷和夫人更是伤心,嫁给那位世子无异于把人头提在腰上,谁让皇族中没有未定亲的适龄公主,咱们姑娘也算是皇亲,年纪就合适,只能是她了,不是她也得是咱们二姑娘。”
&esp;&esp;“这屋里不还有一个吗,怎的不让她去?”
&esp;&esp;“她,她给世子冲喜,只怕还不够身份呢。”
&esp;&esp;窗外北风吹起,卷着院中落叶沙沙作响,彼时姜芙坐在窗前,与外界仅隔一层轩窗,外面两个婢女的对话一句不落的入了她的耳,几乎同时,一行热泪自眼中滑下,顺着下巴正滴落在手边纸上,连写方子的墨痕都染得花了。
&esp;&esp;伤感不是为着婢女在外的奚落,而是为了生死未明的崔枕安。
&esp;&esp;她深爱的男人受了重伤,她连瞧上一眼都不能,甚至往后他便成了旁人的夫君了,自己仍是连同他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esp;&esp;她咬着牙瘪着嘴,连哭都不敢大声,任由自己的眼泪啪嗒啪嗒染湿手底的纸,只敢在心中默念,“若是让我去,我愿意”
&esp;&esp;后来,老天听到了她的意念,且圆了她这个心愿。
&esp;&esp;结果,是她被崔枕安似丢瓦砾一般丢弃。
&esp;&esp;她将自己的真心掏给崔枕安,他却嫌腥。还有什么比这更可笑的事呢?
&esp;&esp;一想到过去,捂脸的十指染了潮湿,她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想着,即便他回京,往后怕也没什么见面的可能,她现在是平头百姓,那位才是高高在上的贵人。
&esp;&esp;可是,与崔枕安在同一处地域,同顶一片天这件事,实在让人郁结。
&esp;&esp;昔日巍峨肃立,厚重苍狂神秘又向征权力的皇城此刻正对着崔枕安城门大开。
&esp;&esp;金殿红门,衬得琉璃瓦于刺目光线之下闪动莹重之光,重檐屋顶足雕百兽,白砖青瓦铺就通天长阶,龙壁如生,殿守楼台高低错落。
&esp;&esp;料是北境王城气阔,却也不及帝都皇城十分之一。
&esp;&esp;入眼之人无不感叹城内磅礴沉雄。
&esp;&esp;昔年崔枕安以质子身份入京,心隐沉浮,从未真正欣赏过皇城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如今归来,心思早不如当年,心中汹涌难言,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esp;&esp;周皇后带着少帝奔逃那日,宫中妃嫔宫人也群体出逃,却都被拦在宫禁之内,正当他们以为北境军入皇城之后会大开杀戒,竟没想北境王下了禁屠戒令。
&esp;&esp;昔日宫中妃嫔以及近侍宫人都被赶往宫外一处苑禁,其余人仍留宫中。
&esp;&esp;而钟元所在御药房,除了先前服侍过帝后之人被带离之外,其余仍抱原样不动,钟元亦平日不争先,不邀功,事到临头更是变不到他头上。
&esp;&esp;一时间连御药房的人都少了一半,昔日热闹忙碌的御药房医官使不剩几个。
&esp;&esp;北境军入城后,拥北境王为帝,崔枕安为储君,其余朝臣皆按守原位。
&esp;&esp;百姓行在街上偶能遇到北境军,却也不曾骚扰过百姓,原本还人心惶惶的京城,一下子就变得繁华宁静,一如从前。
&esp;&esp;待北境王大举入京,待适作平整,第一件事便是筹措举行宫宴,以慰朝臣。
&esp;&esp;其在北境时便崇以良德治域,初来帝都,凡事始更新,自是不愿同旧臣相冲,因而无论奸佞皆暂一视同仁。
&esp;&esp;以崔枕安的储君身份,本该入住东宫,可他嫌先帝曾居在此颇为晦气,又不乐意染他所居之处,便另僻居所,入主于禁庭外的一处府邸之中,提为太子府。
&esp;&esp;一来不受宫中约束,二来无论做什么都相对方便一些。
&esp;&esp;一入新府,崔枕安便集来先前在京城埋下的所有暗线,密谈良久之后几近深夜,这些人又被一一送回。京城,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esp;&esp;路行舟一直没走,反而是坐在崔枕安身后屏风处的软榻之上歪着身睡着了,方柳入门时,他才听到动静伸了伸腰。
&esp;&esp;“太子殿下,夜深了,您喝盏银耳羹吧。”方柳将瓷盅放到崔枕安面前的黄花梨窄案前,崔枕安身子微挺,目光有些发沉,却也不动。
&esp;&esp;方柳见他全无反应,便又低声唤了句:“太子殿下?”
&esp;&esp;清冷的眸子这才缓缓上提,视线落在那瓷盅之上显然意不在此,他反问道:“方柳,这近两年的时间,京城可还发生了什么旁的事?”
&esp;&esp;言外之意,这回他希望方柳精明一次,能够参透。
&esp;&esp;他时常这样问,可是每一次方柳都细细想过再摇头:“没有了啊,能说的那些暗线都知无不言,倒没再听说旁的了。”
&esp;&esp;那些传到崔枕安耳朵里的,无非是大小官员的作风以及私营,每每皆是差不多的路数,他早已耳熟能详。
&esp;&esp;除了这些之外,他想知道的,还有关于那个人的。
&esp;&esp;可是从未有人告诉过他一个字,他不肯提,身旁的人虽忠心,却又缺了点灵透,每每让他不痛快,却又不得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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