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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地听着何年在一旁分析案情,裴郁忽然开口道:
“江天晓是被冤枉的。”
“……所以目前来看,我觉得绑匪可能不止一个人……你说什么?”
沉浸在推测中的何年怔了一下,顿住话头,转过脸,疑惑地望着他。
裴郁看了对方一眼,面不改色:
“我说,你说得对,我应该带你去见严朗。”
“见谁?”何年又是一愣,两道好奇目光直直朝他投过来。
裴郁微微抿唇,不再言语。
见他这副神情,何年应当也反应过来了,便冲他和气地一笑:
“裴法医,我知道你在试探什么,不如今天把话说清楚,也省得你再疑神疑鬼。”
何年指一指虚空,又回手点点自己胸口:
“他是他,我是我,不能混为一谈。很遗憾,我比他出现得晚,只能寄居在他的躯体里。”
裴郁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一动,暗自盘算对方这一番剖白,究竟有几分可信。
“他那个人,这里,多多少少沾点儿毛病。”何年笑着,抬手朝自己脑袋旁边画个圈圈,又伸出尚覆盖一层薄纱布,刀伤未愈的左手臂,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好好的胳膊,非要划一道,还下手这么狠。只可惜我没法阻止他,晚上受伤,白天疼的可是我。”
裴郁向车窗外瞥一眼,远方的夕阳即将落山,漫天橙黄云霓,为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都披上一层柔和的霞影,如雾如烟。
他收回视线,口气漫不经心:
“十九中……”
后面的话,他意味深长地消音,留给对方解释的空间。
“他以前好像在那儿上学,具体的我也不……”何年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道,“……不清楚,我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存在的,他以前的破事儿,我也懒得打听。只求他不要祸祸这个还算好看的壳子,我也能借这个壳子多活几年……”
说着,何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裴郁余光瞥见,对方歪在座椅上,眼皮沉重得像抬不起来,一副困倦已极,要睡过去的模样。
于是,他提高了音量又问:
“后来,是什么时候?”
“十……十五……岁以后吧……”
最后几个字,含混不清地湮没在喉咙里。
裴郁扫过去一眼,发现何年已经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的睡颜很安静,眼睫微垂,像栖息的蝶翅,在下眼睑投出一小片鸦青色扇形阴影,随着均匀的呼吸,轻柔地略略颤动。
浅玫瑰色双唇弧度优美,下颌线条小巧精致,他整个人如同一具单薄却饱满的少年雕像,借恩底弥翁之名,未到良夜,也要好梦沉酣。
而车窗外的落日,也似不忍打搅他安眠,带着耀目而炙热的光亮,悄悄隐去云头后面,偷懒打盹。
对方这副完全卸下防备,任君采撷的模样,让裴郁没由来地,心中微微一动。
不管怎样,壳子还是沈行琛的,并且正如对方所言,还算好看。
逐渐暗沉下来的夜色,让裴郁开始确信,这个“何年”,就是独立于沈行琛之外的另一个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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