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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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青铜面具（第1页）

寒气顺着睫毛凝结成冰晶，林清浅听见自己骨骼出细碎的碎裂声。冰棺中的尸骸突然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里游动着幽蓝鬼火。她认得那眉眼，与祠堂画像上梳双环髻的少女一模一样。

"姐姐"尸骸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指尖穿透冰层扣住她手腕。林清浅嗅到浓重的铁锈味，那是混着二十年陈雪的血腥气。冰棺里另一具女婴尸体突然坐起，脐带绕着的银锁闪过青光，锁芯刻着的"夭"字竟渗出黑血。

马蹄声就在这时破开浓雾。桃夭的红衣如烈焰撞进视野，他手中长剑斩断的冰棱在空中凝成霜花。林清浅突然看清他后颈的胎记——北斗七星排列的灼痕，在雪光下泛着暗红。

"陆姑娘当心！"桃夭挥剑斩向尸骸，剑锋却诡异地转向自己胸口。林清浅看到他脖颈浮现金色咒文，那是陆家用来封印魂魄的锁魂咒。被斩断的冰棱突然凝成白骨利爪，抓着桃夭的剑柄往他心口送。

剧痛从掌心传来，林清浅低头看见自己的血滴在冰棺纹路上。那些雕琢着北斗吞月的凹痕突然亮起幽光，整座冰墓开始震颤。她终于记起祠堂壁画的全貌：戴青铜面具的妇人怀中抱着七个襁褓，每个都系着北斗七星状的银锁。

"原来你才是钥匙。"沙哑的女声贴着耳畔响起，林清浅惊觉自己正被尸骸托着悬浮在半空。冰棺里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掌心都攥着半枚玉珏——与她从小戴在颈间的残玉严丝合缝。

桃夭的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入她肩胛，剧痛中夹杂着清冷吟唱。她看见他的瞳孔变成竖瞳，战甲缝隙渗出银白长。那些本该死去的女婴尸体开始融化，血水在雪地上汇成北斗图案。

"陆家需要新鲜的魂灵喂养北斗。"妇人虚幻的身影在血雾中浮现，青铜面具下的嘴唇没有开合，声音却直接刺入识海，"每块玉珏都是祭品，你以为活下来的那个，不过是最好的容器。"

记忆如潮水倒灌。五岁那年她坠入冰湖那次，分明看见桃夭在结冰的湖面下露出半张脸。此刻他眼角滑落的泪珠在半空凝成冰珠，落地时绽开成赤色曼陀罗。

"你以为的出生之夜，其实是我的葬身之时。"桃夭的声音忽远忽近，他手中长剑寸寸断裂，露出内芯缠绕的银丝——每根都连着个婴孩的指骨。

林清浅颈间玉珏突然烫，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梦境碎片纷至沓来。她看到青铜面具妇人在地宫中做法，七个襁褓被放入刻着北斗的冰棺。当第三个女婴被放入时，妇人的金丝手套突然裂开，露出与她掌心相同的火焰胎记。

地面轰然炸裂，骑兵统领的坐骑人立而起。那人掀开铁甲面具，露出与桃夭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爬满黑色咒纹。"双生子本该同生共死，陆家用邪术将我们拆作两魂。"他手中长戟挑起冰棺，棺中尸体化作青烟钻入他七窍。

林清浅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祠堂壁画突然在眼前重叠，北斗吞月的图中，第七颗星辰的位置赫然是她颈间玉珏的形状。当青烟钻入她鼻腔的瞬间，那些被冰封的记忆终于冲破桎梏。

二十年前冬月，陆老夫人抱着啼哭的她走过结冰的湖面。冰层下分明映着两个女婴的倒影，而她分明记得自己出生时只有单只耳朵。玉珏突然迸青光，她看见冰棺中第三个女婴的右手缺了无名指——与她从小被遮掩的缺陷完全吻合。

"姐姐"尸骸出凄厉尖啸，林清浅看到自己左手指骨正在玉珏中重组。当无名指完整时，冰棺里伸出的手臂突然抓住骑兵统领的脚踝。他盔甲下的皮肤开始溃烂，露出内里蠕动的银色丝线。

桃夭突然出野兽般的呜咽，他后颈的北斗烙印渗出黑血。林清浅看到他的影子正在分裂，左边是人形，右边却是条衔尾蛇缠绕的银蛇。地面裂痕中涌出冰蓝色泉水，那些被冰封的女婴尸体在泉水中舒展成婴孩形态。

"你以为的出生，不过是第七次轮回。"妇人的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冷意，"当年被你吞噬的两个妹妹，此刻正在你血脉里苏醒。"

林清浅突然明白为何每次月圆都会梦见溺水。她颈间玉珏的缺口处浮现出人脸，正是冰棺中第三个女婴的面容。当银丝缠上她手腕时，那些关于陆家密室的记忆喷涌而出——地宫深处供奉着七个冰棺，每个都刻着北斗七星。

骑兵统领突然出骇人的大笑，他撕开胸甲露出心脏位置。那里嵌着半枚玉珏，与林清浅颈间那块严丝合缝。当两块玉珏合并时，整座冰墓突然翻转，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铜祭坛。

"该喂下一轮了。"妇人的身影在祭坛上方凝聚，她手中托着个襁褓，里面蜷缩着两具小小的尸体。林清浅看到那两个婴儿的耳朵，与她藏在锦盒里的残耳完全吻合。

桃夭突然挣脱银丝束缚，他破碎的长剑刺穿祭坛裂缝。当剑身触及冰棺底部时，整个空间开始急下坠。林清浅在失重中抓住桃夭的手腕，现他皮肤下流动的已不是血液，而是银色的星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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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我，否则你会变成第二个她。"桃夭的竖瞳里满是哀求，他脖颈的北斗烙印正在龟裂。林清浅看到他后背浮现出北斗七星状的伤疤，每个星位都嵌着粒玉珠——与她每年生辰陆老夫人赏赐的完全相同。

祭坛落地的瞬间，林清浅颈间玉珏突然飞向祭坛中央。当玉珏嵌入祭坛凹槽时，整个地宫亮如白昼。她看到祭坛底部刻着密密麻麻的祭文，记载着陆家为镇压怨魂，每三十年便将双生子中的一个炼成活祭品。

骑兵统领突然跪倒在地，他胸前的玉珏与祭坛产生共鸣。当林清浅的血液滴在玉珏上时，那些被冰封的女婴尸体突然睁开双眼。她们爬出冰棺，赤足踏过星砂汇聚成北斗形状。

"姐姐"最小的女婴抬起头，她的右耳缺失的伤口与林清浅如出一辙。林清浅颈间突然灼痛难当，那块残玉竟自动嵌入女婴空缺的耳洞。

整个地宫开始崩塌，桃夭强行撑起结界护住三人。当林清浅抱起女婴时，现她掌心握着半枚青铜面具。当面具扣上女婴脸庞时，妇人虚幻的身影突然凝实，她手中襁褓里的另一个婴儿正出咯咯笑声。

"游戏才刚开始呢。"妇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当北斗吞月之夜来临，你们都会回到祭坛上。"

地宫崩塌的轰鸣中，林清浅看到桃夭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反手握住她颤抖的手，将桃木钉刺入自己心口。当银丝从伤口涌出时，林清浅终于看清那些丝线另一端连接的，是祭坛底部沉睡的银女童。

"带着我的眼睛去找真相。"桃夭的声音逐渐消散，他最后摘下的眼珠里，映着祭坛上逐渐成型的北斗图案，"陆家需要新鲜的魂灵喂养北斗，而我们需要"

爆炸的气浪吞没了最后的花语，林清浅抱着女婴在冰屑纷飞中向前狂奔。当她抬头望向地宫穹顶时，透过破碎的冰层，她看到一轮血月正悬在北斗之上。

而那个戴青铜面具的妇人，正站在血月之下，对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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