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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人呢?军中出了什么事?”叶铿然心中莫名一悸。
这次,几人没有说话。樊骁眼底布满血丝,似乎拼命压抑着什么,三兄弟嘴一瘪,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叶铿然脸色惨白推开他们,跌跌撞撞冲到门口——
三军俱缟素,哭声汹涌如海。
尾声
《开元稗史》记载:
唐开元二十九年,吐蕃大军四十万犯陇右,大将军裴昀率军八万迎敌,用兵奇诡,身先士卒,不幸身中流矢而亡。六军恸哭,缟素绵延数里。
此后十年,吐蕃骑兵岁犯然不敢深入。偬哈赞兵败遂失人心,后娑悉笼腊赞继位。陇右成大唐粮仓,胡汉相融,繁荣空前,司马光纂《资治通鉴》,曰:“天下称富庶者无如陇右”。
后世史官叹曰,裴昀年仅弱冠,美姿仪,擅谋略,勇骑射,天纵英才,以少胜多,彼一战光华可暗日月,大唐乱世由此后延十年。
又,同年现鬿誉之祸,其势来如瘟疫,去如神迹,皆因龙涎除之。
白云苍狗
一
杨梓苏是个江湖郎中,专卖狗皮膏药。
他的医馆破破烂烂,平时很少有人上门,估计连小偷也懒得光顾。但杨梓苏还是养了一条英俊的大狗看门。
大狗一直忠心耿耿,可惜半年前有一次打雷,蹲坐在屋檐下的大狗不小心被雷劈到,壮烈殉职了。杨梓苏很是伤心了一阵,但他的哥哥杨东旭说:当着狗的面卖狗皮膏药是一件很残酷的事,加上目睹主人每次把来看治跌打损伤的病人治得上吐下泻,那只狗估计已经想死很久了,这次解脱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面对哥哥的安慰,杨梓苏没感到多安慰,倒是听到了幸灾乐祸的味道。他这样问对方时,杨东旭认真地反驳:“怎么会呢?我很悲痛,非常的悲痛,但小苏你一定要化悲痛为节操。以后不要再做庸医了,也不要再养庸狗了。”
忘了说,杨梓苏的哥哥杨东旭一向对他的医术表示深深的忧虑,有次摔伤了腿,宁可跑到五十里开外的药铺去,也不肯用他开的狗皮膏药。
即使这样,兄弟俩的感情还是不差,特别是当杨梓苏把药罐倒掉,用来煮香喷喷的排骨汤时,杨东旭就会动情地喊他:“小苏!”
“哥哥!”杨梓苏也动情地回喊,然后兄弟俩就热情地冲向对方——为了抢汤锅里的肉而扭打成一团……老实说,兄弟俩一年中吃肉的机会不多,他们住的这间破烂烂的医馆也是早些年从钱庄借钱买的,每个月都要还本金和利息,常常穷得入不敷出。
杨东旭曾经不以为然地问:“为什么非得是医馆呢?开间杂货铺不是更赚钱吗?”杨梓苏挠着头回答:“你还记得小时候吧,水灾和瘟疫让许多医馆都闭门不接纳病人,郎中们怕传染,我们也是那时候失去爹娘变成孤儿的……所以我才想自己做个郎中,开间医馆。”
“到你的医馆里死得更快。”
“……”
“好啦,好啦——做个好郎中的梦想,”杨东旭认真地揉揉他的头发,竖起大拇指,“白天做梦时想想就好了。”
杨梓苏终于泪奔了,觉得有个没心没肺的毒舌哥哥真是人生一大悲痛。
平时,杨东旭则替一个土豪干活,白天都不在家。杨梓苏看着清闲的医馆,没事儿的时候就晒晒太阳。
这天早晨,杨梓苏正在打瞌睡,医馆里来了个奇怪的病人。
病人是被人抬进来的,全身衣衫焦黑,连头发也糊了,看上去就好像……被雷劈过一样。杨梓苏为自己不礼貌的想法“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问抬着病人的少年:“什么状况?”
将病人紧紧抱着的少年看上去有点木讷,眼圈红红的,就像融雪的树梢上若隐若现的红梅骨朵,泫然欲泣的神态细看倒有一抹清俊的艳色。旁边还有个穿湖绿色的美貌女子,亭亭如松,倒是十分利落:“后背烧伤,胸口剑伤。”
经她提醒,杨梓苏这才看到病人的胸前还有大块已经变黑的血迹,因为衣襟焦黑所以刚才没有看到。虽然进行过了简单的止血,但伤口肯定极深,他不禁有点犯难——
“怎么样?能治吗?”绿衣女子问。
杨梓苏很想回答:我专注狗皮膏药二十年,连我亲哥哥摔伤了都不来我这里看,你说这种性命攸关的重伤我能治吗?
但这话他没说出口,说出口了就是砸自己的场子,这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两个看上去都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客,那个婷婷袅袅的美貌女子腰间别着刀,而那个看似呆板木讷的少年,明明是紧张无措快哭出来的模样,紧紧抱着昏迷的病人,固执守护的模样却有股遇神杀神的决绝。
“啊……这个嘛,”杨梓苏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当然还是能治的。”
二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杨梓苏都后悔自己当天昧着良心说了大话。
病人被抬过来时奄奄一息,经过杨梓苏的救治,三天之后,这一息竟然还在。
用杨东旭的话来说,难得,太难得了。
没有药到命除,不是狗皮膏药作用神奇,就是对方走了狗屎运。虽然杨梓苏对哥哥张口闭口不离狗这件事不太满意,但他还是相当同意哥哥的观点。
可惜,病人家属不这么想——少年寸步不离守在床边,美女则微笑寸步不离杨郎中,大有“治不好我就跟你一辈子”的优雅杀气。杨梓苏悔得肠子都青了,身后跟着个美人随时准备送自己到黄泉路上,任谁都会吃不香睡不好的。
终于,这天下着毛毛细雨,杨梓苏从茅厕里蹲了半个时辰出来,硬着头皮说了实话:“美人姐姐,其实我只是个卖狗皮膏药的,我不会治那么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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