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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日,迟鹤亭便将那个木盒装得满满的,扔还给了顾渺。
“看看,是不是和你之前的那些一样?”
顾渺倒出一粒,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跟吃糖豆似的丢进了嘴里。
“哎!”迟鹤亭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改良过的,毒性更烈的药丸给咽了下去,当即掐住他脖子,厉声道,“吐出来!”
顾渺被掐得满脸通红,拼命挣扎着想喘口气,但死活不肯张嘴。
迟鹤亭折腾了许久都没能让他吐出来,只得松了手,道:“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想死的话先把帐结一下。”
“咳咳咳……”顾渺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脸色难看得仿佛给人打了一拳,不过还是简单地解释了下,“这药我常吃。”
迟鹤亭:“???”
他想起之前那些几乎不起效的汤药,再想到死在赤蝶手里的无数黑巫,心里忽然有了个模糊的猜测,略一迟疑,便问了出来:“你不怕毒?”
倒也不罕见。
黑巫整日与毒物为伍,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抗毒的能耐,抗得住越烈的毒,便意味着越强,操纵毒物越得心应手。不然,得到一样绝顶毒物还没来得及用,自己倒先被毒死了。
但从未听过赤蝶是黑巫的传闻,他不畏毒,应当是另有原因。
“毒对我没用。”顾渺眯起眼,好像第一次见他似的,认真打量起来。
床边的青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轮廓分明,天生一张笑面,不笑的时候也仿佛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笑意,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这药丸的配制手法比先前那些粗制滥造的不知高明多少倍,不仅调整了配比,还加了一味进去,让六种毒草的毒性发挥更完全。
顾渺又瞧了他几眼,道:“你是黑巫?”
“黑巫不敢当。”迟鹤亭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黑巫”两字,镇定自若,面不改色道,“我只是个卖假药的庸医,恰巧对毒有几分兴趣罢了。在灵诸州里混,总要有点压箱底的手段,不然凭什么四处坑蒙拐骗还能活蹦乱跳?”
见他矢口否认,顾渺也有些不太确定了。
他本就重伤未愈,才几句话工夫,倦意凶猛来袭,懒得细想,便把木盒塞到枕头底下,整个人缩回了被子里。
“等下,别急着睡。”迟鹤亭哪想到这家伙说困就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晃了晃,“这几天的帐先结一下,二十两。”
顾渺都快睡着了,闻言勉强抬了下眼皮,认出这是自己的荷包,含糊道:“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他睁眼的时候,那枚蝴蝶胎记也微微动了动,朦胧倦意随着眸光流转,凭空生出一番慵懒的媚态来,在某人的心上轻轻搔刮了一下。
迟鹤亭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离这个祸水稍微远了些,道:“我倒是想。拜您老人家所赐,灵诸州如今聚集的各方势力,包括第一大宗方氏玄宗,我哪敢出去接活儿?万一眼瞎踢铁板上了,吃不了兜着走。”
“你很缺钱?”
“缺。”
顾渺翻了个身,仰躺着闭目养神,须臾,梦呓似的轻声道:“……赤蝶很值钱。”
玄宗不愧是第一大宗,出手阔绰,长恨崖一战后不仅直接将顾渺送上了悬赏榜榜首,添的价码还不是钱,只挂了一行字:定倾全宗之力满足阁下要求。
这样的价码可谓是绝无仅有,然后顾渺就带着这种级别的悬赏,逍遥无事地度过了三年,期间还没耽误他杀黑巫,赏金越累越多。
一时也不知哪边更令人震惊。
迟鹤亭想也没想,脱口道:“我这里不收这种抵债的,卖身也不行。”
顾渺:“……”
他张了张口,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又觉得迟鹤亭心里跟明镜似的,是搁这儿在和自己装糊涂,迟钝的思绪转过几圈,忽然捞起了上上句话里的一个词:“接活儿?杀人越货买命财,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你缺哪门子钱?”
迟鹤亭挑眉,道:“我迟某人虽然卖假药坑蒙拐骗,但接活儿还是很有原则的。因为……所以,就这样接不到活儿。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渺彻底不困了,爬起来往床头放了个软垫靠上去,问道:“什么原则?”
“颠倒黑白之事不做,丧尽天良之事不做,有违本心之事不做。”迟鹤亭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给他听,末了补充道,“还有嫌钱少懒得接的那种,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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