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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俩一起到了五姑的卧房之中。
詹春一进门,扑鼻便是一股药气,揭开帐子,只见五姑一张脸肿得犹如猪八戒一般,双眼深陷肉里,几乎睁不开来,喘气甚急,像是扯着风箱。
这五姑本是个美女,否则何太冲也不致为她如此着迷,这时一病之下,变成如此丑陋,詹春也不禁大为叹息。
何太冲道:“叫那些庸医再来瞧瞧。”在房中服侍的老妈子答应着出去。
过了不久,只听得铁链声响,进来七个医生。
七人脚上系了铁链,给锁在一起,形容憔悴,神色苦恼。
这七人都是四川、云南、甘肃一带最有名的医生,被何太冲派弟子半请半拿的捉了来。
但七位名医见解各不相同,有的说是水肿,有的说是中邪,所开的药方试服之后,没一张管用,五姑的身子仍是日肿一日。
何太冲一怒之下,将七位名医都锁了,宣称五姑若是不治,七个庸医(这时“名医”已改作“庸医”)一齐推入坟中殉葬。
七名医生出尽了全身本事,却治得五姑的身子越来越肿,自知性命不保,但每次会诊,总是大声争论不休,指摘其余六名医生,说五姑所以病重,全是他们所害,与自己无涉。
这一次七人进来,诊脉之后,三言两语,便又争执起来。
何太冲忧急恼怒,大声喝骂,才将七个不知是名医还是庸医的声音压了下来。
詹春心念一动,说道:“师父,我从河南带来了一个医生,年纪虽然幼小,本领却比他们都高些。”
何太冲大喜,叫道:“你何不早说,快请,快请。”
每一位名医初到,他对之都十分恭敬,但“名医”一变成“庸医”,他可一点也不客气了。
詹春回到厅上,将张无忌带了进去。
张无忌一见何太冲,认得当年在武当山逼死父母的诸人之中,便有他在内,不禁暗暗恼恨。
但张无忌隔了这四五年,相貌身材均已大变,何太冲却认他不出,见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见了自己竟不磕头行礼,侧目斜视,神色间甚是冷峭,当下也不暇理会,问詹春道:“你说的那位医生呢?”
詹春道:“这位小兄弟便是了。他的医道精湛得很,只怕还胜过许多名医。”
何太冲哪里相信,说道:“胡闹!胡闹!”
詹春道:“弟子中了青陀罗花之毒,便是得他治好的。”
何太冲一惊,心想:“青陀罗花的花毒不得我独门解药,中后必死,这小子居能治,倒有些邪门。”
向张无忌打量了一会,问道:“少年,你真会治病么?”
张无忌想起父母惨死的情景,本来对何太冲心下痛恨,但是转念一想需要先借昆仑派的势力找杨不悔的生父。
这时听何太冲如此不客气的询问,虽感不快,还是点了点头。
他一进房,便闻到一股古怪的气息,过了片刻,便觉这气息忽浓忽淡,甚是奇特,走到五姑床前瞧瞧她脸色,按了按她双手脉息,突然取出一根金针,从她肿得如南瓜般的脸上刺了下去。
何太冲大吃一惊,喝道:“你干甚么?”待要伸手抓住张无忌时,见他已拔出金针,五姑脸上却无血液脓水渗出。
何太冲五根手指离张无忌背心不及半尺,硬生生的停住,只见他将金针凑近鼻端一嗅,点了点头。
心中生出一丝指望,道:“小……小兄弟,这病有救么?”
以他一派之尊,居然叫张无忌一声“小兄弟”,可算得客气之极了。
张无忌不答,突然爬到五姑床底下瞧了一会,又打开窗子,察看窗外的花圃,忽地从窗中跳出,走近去观赏花卉。
何太冲宠爱五姑,她窗外花圃中所种的均是珍奇花卉,这时见张无忌行动怪异,自己心如油煎,盼他立即开方用药,治好五姑的怪病,他却自得其乐的赏起花来,教他如何不怒?
但于束手无策之中忽露一线光明,终于强忍怒气,却已满脸黑气,不住的呼吸喘气。
只见张无忌看了一会花草,点点头,若有所悟,回进房来,说道:“病是能治的,可是我不想治。詹姑娘,我要去了。”
詹春道:“张兄弟,倘若你治好了五姑的疾病,我们昆仑派上下齐感你的大德,这一定要请你治一治。”
张无忌指着何太冲道:“逼死我爹爹妈妈的人中,这位铁琴先生也有份,我为甚么要救他亲人的性命?”
何太冲一惊,问道:“小兄弟,你贵姓,令尊令堂是谁?”
张无忌道:“我姓张,先父是武当派的第五弟子。”
何太冲一凛:“原来他是张翠山的儿子。武当派着实了得,他家学渊源,料来必有些本事。”
当即惨然长叹,说道:“张兄弟,令尊在世之时,在下和他甚是交好,他自刎身亡,我痛惜不止……”
他为了救爱妾的性命,便信口胡吹。
詹春也帮着师父圆谎,说道:“令尊令堂死后,家师痛哭了几场,常跟我们众弟子说,令尊是他平生最交好的良友。张兄弟,你何不早说?早知你是张五侠的令郎,我对你更要加倍相敬了。”
张无忌冷笑一声并不将这些恭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道:“这位夫人不是生了怪病,是中了金银血蛇的蛇毒。”
何太冲和詹春齐声道:“金银血蛇?”
张无忌道:“不错,这种毒蛇我也从来没见过,但夫人脸颊肿胀,金针探后针上却有檀香之气。何先生,请你瞧瞧夫人的脚,十根足趾的趾尖上可有细小齿痕。”
何太冲忙掀开五姑身上的棉被,凝目看她的足趾时,果见每根足趾的尖端都有几个紫黑色齿痕,但细如米粒,若非有意找寻,决计看不出来。
何太冲一见之下,对张无忌的信心陡增十倍,说道:“不错,不错,当真每足趾上都有齿痕,小兄弟实在高明,实在高明。小兄弟既知病源,必能疗治。小妾病愈之后,我必当重重酬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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