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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隅在班上几乎很少说话,他沉默寡言,后来更甚。刚跳级到初一的那天爷爷离世突然刺激性口吃,尽管这两年,家里找了最好的专业医生,也依旧没能治好。口吃这东西,要想完全能利落说话,关键还是要靠自己。
对于这个毛病,他所在的学校基本上整个年级也都知道。男生长的不错成绩还好,教务处公告栏只要一贴成绩总能找到他的名字,虽然排不上第一,但颜值和成绩并存,总能第一时间吸引人的注意。尤其是刚刚青春期的小女生。
他总是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像孤零零幽野独立的一支兰草。在这个流行挽裤脚,露脚脖子,校服搭各种乱七八糟款式裤子的阶段,李隅总是穿得整整齐齐,置身于人群之外,无论是站或坐永远都有个良好的姿态。简易整洁,不亲近,不合群,又有些冷漠,轻易就成了人群里的焦点。青春里的小男生多少有点善妒,小小心思才刚刚萌芽,多少有点看不惯他,觉得他这人有点装了。
可李隅不是。
即使有女生青睐,认为他特别,长得好看,但往往会在他上课被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笑得肩膀直抖。
老师拍桌子:“同学之间要互相尊重,不仅仅如此,任何人之间都应该互相尊重!都不许笑了!!”
教室里一片噤然,但下课后同学们还是会小声围在一起相互咬耳朵。
“抓住几件琐碎的小、小、小事!渲染了菲利普……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女生们有时会一起开玩笑,相互挤眉弄眼说:“你喜欢他!”
同伴又笑嘻嘻推回来:“你喜欢他!”
或者———
看见他进教室,悄悄说:“你喜欢的人来啦。”
回应:“滚啊,你喜欢的人来啦。”
全然忘记了就在一周前,她们夜里在手机里在qq上脸红心跳聊到幻想和他有关粉红色的心事。
班上男生不和李隅有必要来往,他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是不是一个人都无所谓。他也不喜欢男生上课手机在桌洞里偷偷看黄。片、互相骂脏话、拿女生长相排名论高低……这些又恶心又低劣。
那天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生,太明媚,太张扬,也太大胆。
他被一群人堵在巷子口,被人狠狠按在地上。
“就是你为难我弟弟是吧,听说你是结巴啊,说句话给兄弟们听听!”
“对啊,今天一天上课挺烦的,让我们乐呵乐呵呗哈哈哈哈哈。”
抽烟的一个高年级男生踩着他的手:“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怕是个哑巴哦~”
“哦~~哑巴~~”
“哑巴~~~”
李隅使劲挣扎,怎么都动不了,被几个人死死摁住,脸上被水泥地蹭破了皮,他冷冷盯着自己的同学。
哪里有什么为难,只不过他作为数学课代表没有给不交作业的人画勾而已,而低年级又找了附近高中的混混男生过来找茬。
“欺负人算什么本事啊,都不想高考了是吧。”陈裳就站在他们身后,她穿着校服,没拉拉链,竖着个高马尾,眼神不屑,就那么逆着光居高临下看着他们那群人。
那天傍晚的残霞昏黄发暗,像蒙着一层厚厚塑料膜,好似末日降临。
他遇到一个女侠。
并给了他一个苹果。
这是他们见到第一面,很戏剧小说化的场景和情节,但请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对一个人印象越深刻,就越容易见到,越难以忽视。
以往他从来没有这样注意过和期待见到一个人。
济云附中就在他念的学校往下公交坐两站。
他有时候坐在车上,偶然能看到她和朋友买饮料从店里出来。这时,他会努力穿过车上人群往后,却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就不见了。
知道她的名字是在下学期开学。李隅去到学校后街的天堂书店。
这家店铺破旧隐秘,旁边有老旧狭窄的居民区。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书店的样子,加上前一条街有更精美的新华书店,知道的人更是显少。
这家书店开了十几年,一直是一个退伍的老爷子看管。李隅每隔两周会过去一次,有时是去送几本已经废弃的旧书,有时是就着老收音机里的故事和音乐,挑几本感兴趣的书带回去。
“大爷,这些书都怎么分类的啊!”
“哪有哦,都乱七八糟的,囡囡要是想找就在架子上慢慢翻诶。”
李隅背脊僵直,听到声音,手一直摸着书脊腰封没落下,侧头看去,那个熟悉的身影清晰出现在自己眼前。
陈裳走过来与他相视了一眼。这一眼很轻很寻常,就像是在路上碰到迎面走来的陌生人无法避免而相视。
她开始在排书架头搜寻。
毫无疑问,她已经把他忘了。
李隅眼里的喜悦无措一扫而空。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他站在架尾没有去第二排,而是依旧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一排排凌乱不整的书,将它们扒正。
自己要找什么早就不记得。
“要找哪一类型的”在她走到中间位置,他心里演练无数遍开口,还好是句流畅的。
陈裳一愣,扫到他那一面,问:“你在这家书店打工!”
李隅捏了捏指尖:“……不是。”他说,“这家店我、常来……大部分记得一定位置。”费力想要好好说出口,脸憋红了一片。
陈裳哦了一声,没对他说话的异样做出反应,报了一个听起来像外国人的名字。李隅知道是一个国外一位著名的插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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