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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头,“还不清楚,你且先做活儿,跟着她们几个洒扫,公子问起来,你就说会认得几个字。这样公子会以为你谦虚。能拖一时算一时吧。”
皎然抿抿嘴,有些丧气了。万一因此被赶走,那她接下来还怎么和凤凰雏配合。
公子的书房被下人收拾得很干净,皎然听从笑菊的吩咐将房中的叉杆撑好,清晨的阳光泻进来,书房里飘荡着金色的尘粒。
清扫好书房,笑菊带着她在外间清扫,将案桌上的墨迹擦拭干净。
“皎然,你去将花瓶里的花换了。”她压低声音。
“是。”
她走到花瓶旁,从青花瓷瓶里小心翼翼拿出前几日的花儿,一枝枝抽出,擦干枝茎上的水,把笑菊给她的尚未开放的金黄色迎春放入瓷瓶里。又在青花瓷瓶里注了清水。
笑菊见她这样做,瞪大了眼睛,半晌嗫嚅道,“你直接把花插进去?”
皎然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这不是乡野里随便剪掉几枝花拿回家插,一定有插花规矩的。
“我……”可是凤凰雏只说要她学会行礼和伺候人,没说过还有这些事。
两个人的动作很轻,落叶一般,但公子还是听见了。
他从锦被里起了身,咳了几声,沙哑着声音道,“换了迎春花是么?”
皎然从未听过这样好听的男声,她长大的地方,男子们都很粗野,就算是有几分雅致的阿爹,也时常大着嗓门骂人。
听到穆矜的声音,笑菊撩起帷帐,将暖炉放近了些,“公子的鼻子真灵。”
这里真奇怪,书房外间还有地龙,到了里屋卧房,居然只有个暖炉,况且公子穆矜不是怕冷吗?皎然不解。
后来她问丫鬟,才知道公子的病非但不能冷着,也不能干着,地龙暖了,屋子里就过于燥热,公子的嗓子受不得。
他可真像是朵袖中花,吹不得风,受不得雨。
笑菊用银钩钩好床帷,锦被丝衾中,那张散乱的青丝下瘦瘦白白的病容一下便闯入皎然眼中。
虚弱,但不令人讨厌,她本以为自己会反感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
可是他有一张挑不出错的脸,就算是病色,也不叫人想要急急避开。
况且他的肌肤不是病入膏肓的灰白,而是一种别有光晕的雪白,如同刚冶炼好的新剑,皎然喜欢新打的剑,没有沾过血,还是干干净净的。
皎然还在家时,往来的客人常说一个女孩子,眉眼这样硬气,怕是以后不好嫁出去哦,阿娘就会反驳回去,叫他们少说屁话。
她站在一旁看见这男子柔和的五官,若是她提前不知这是个公子,怕是会鲁莽地称他为娘子。
凤凰雏说他比她大一岁还是两岁来着,也许是因为病弱,他的身骨和神色都实在稚嫩。就该把他捉到阿娘阿爹和师兄弟面前,叫他们看看什么才是黄毛丫头。
“时候也到了,我今日要去作画,扶我起来吧。”他说。
皎然不敢轻易去动他,他好看得像是一幅画,一尊玉观音,病弱中别有一种风姿,皎然怕一用力就碰坏了他。
他看了看帷帘后面新来的娘子,苍白的脸有了些神采。
“过来,皎然。”他叫出她的名字,招手唤她。
那样亲切,仿佛他们早就认识。
皎然听见他叫自己,头皮一阵紧,然后觉得飘飘然了,灌了酒,醉了一样。
他知道她叫什么?是凤凰雏告诉他的吗?皎然想应该是了,凤凰雏说都安排好了。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不像是故意压低,只是气力不足罢了。
皎然被笑菊提醒着,催促上前回话,他穿着亵衣,身前的锁骨明显,光洁的脖颈,皎然看他的手腕子就知道他多瘦了,心想不知道他跑快了,风会不会吹散他。
阿爹阿娘常常会从别处收养孤儿带到会英门做小弟子,教授他们武功,以充实门户。
所以皎然长大一点后,也常常照顾门中的小弟子,给他们穿衣洗脸,喂饭熬药,这个人要是小时候被阿娘带到门中,肯定不会养成这个样子,皎然想到阿爹常说的那句“富贵地,销人骨”,看来是真的。
“你叫皎然对不对,我没有喊错?”他问她。
皎然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嗯,对,嗯,我……婢子是叫皎然没错。”
“你昨日来的?怎么没有见你过来?”
皎然学着在客栈里凤凰雏教她的模样,道,“回公子,婢子来时,天色已晚,所以就没有前来拜见,万望公子恕罪。”
他说不碍事,那时他也早已睡下了。
公子看了看皎然身后的笑菊,“你不必留在此地了,房内已清扫干净,为何还不出去?”
笑菊犹豫道,“可是花还没有……”
“皎然会为我插好花,是吧?”他的眼睛落在皎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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