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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员:“……”
盛果儿受不了大喊:“哥你快闭嘴吧!”
柯屿笑出声:“这是导演拿来考我的,我只能来请教你们专业人士。”
技术员讷讷地说:“那……那就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柯屿点点头,半扬唇:“那就好,因为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因为我是你最喜欢的人,老天这么眷顾你,一定不舍得让你伤心——所以,也一定会保佑我平安的。」
拿这么套歪理去说服商陆,把人气到两天不想说话也是活该。
为了确保光感一致,开拍时间要与上一条收尾的时间完全一样,因而是在八点。等到七点四十多时,商陆终于忍不住了,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柯屿拖到一边,从脖子上摘下那串项链,套到了他身上。
所有人:“???”
隔着距离,没人能听到对话,除了盛果儿。
“年前小温特地拿去诵过经开过光的,”商陆恶狠狠地说,“它最好能保佑你。”
柯屿:“……你在威胁菩萨?”
服了,命好的人真就为所欲为。
商陆要被他气死,手指点他心口:“我拿所有的运气跟他换,只要他能保佑你。”
柯屿把戒指吊坠收进心口,“宝贝,你这样很不专业。”
商陆扭头就走。
走了两步,又调转回去了,这次干脆把柯屿拖到了掩人耳目的浓黑角落,一把抱住了他。柯屿无声地笑了笑:“命好的小商陆,你亲我一下。”
商陆捧着他的脸,凝视许久,深深吻住。
盛果儿又当门神,且是当着全剧组的面当门神,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边,她不得不拼命拗出个一切正常的云淡风轻。……可恶,毕生的演技都在这儿了!
入了夜,工作人员便也分辨得不那么清楚了,有些压着帽子戴着口罩的人,纵然谁都不认识,但胸口挂着工作通行证,那想必就不是可疑人员,何况他身边就站着麦安言。
麦安言的心一直高悬不下。
他心虚。
他不知道如果柯屿发现他把汤野带到了现场,会做出什么反应。
毕竟双方事先是有君子之约的,他无论如何,也不该让汤野出现在片场。
可是汤野是他的衣食父母,他那样的人,听闻应隐的新片要去商陆那里当女一,那副沉默不语,仅手中茶盏轻磕的动静就已经够麦安言冷汗直下了,何况他还淡淡地问:“小岛是不是也在。”
麦安言没这个胆量说谎,“在。”
汤野没有情绪地一笑,“他倒是不怕见我。”
麦安言硬着头皮:“签约前事先说好了,柯老师特意说,请您不要出现在片场,任何形式、任何身份、任何借口都不行。”
杯盖与杯沿摩擦的那种陶瓷冷声停住了,半晌,汤野压下茶盏:“是吗。”
柯屿不让,却不知道,他已经进过片场一次,今夜是第二次。
穿戴上工人的制服,戴上口罩,压下渔夫帽,将刻意未曾修复的半边耳朵遮掩住——汤野这一生都未曾如此不讲究、不体面过。
他不常去片场,之前去,都是为了柯屿,有时是为了给导演施压,有时是让下面看碟下菜的人安分些对他,去了,当片场的座上宾,一盏茶安安静静看柯屿糟糕的表演。他渴望看见柯屿的窘迫,但柯屿虽然认识自己的差劲,但并不自轻,神情总是从容。
他好像瘦了。
但也许是长了些肉。
汤野并不确定,一眼一眼认真地看。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某种愉悦,那也许是忤逆了柯屿的愉悦。他不想让他见他,但还是被看见了,一言一行都收入眼底。
他不愿承认,他时常有想起他,带着奇怪的情绪。且总想起那些平和的、好的画面。别墅庭院里的那株红枫被照料得很好,年年都很红火,令人想起那年温泉的氤氲。
耳朵最初受伤时,是可以修复的,即使过去数年了,其实也还是可以通过手段修补的,足以让汤野当个正常人出现在社交场。但他拒绝了所有的提议,残缺的半边耳朵,撕裂的耳颈连接处,那里有一道疤。
是柯屿留给他唯一的礼物。
片场所有人都关注着导演和主演在黑暗处在交谈些什么,麦安言侧目看汤野,悬着心,怕他发疯。但他很快发现,这个男人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那里。
他的目光落在无关紧要处,那里没有柯屿也没有商陆,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似乎是咬着牙的,在克制着些什么。
七点五十五分,全剧组各单位待命,柯屿和摄影师同时就位,技术员手里的稳稳地握着遥控器。
镜头首先衔接上一条,阿宝仍找着安吉拉,脚步蹬上两级楼梯,意识到什么,回过头去,却发现骑楼已经人去楼空,所有人都消失了,鲍叔,美珍姐,小鱼bb,黄昏已如涂料般从墙上剥落,整栋楼陷入鬼魅般的黑色中。
阿宝怔怔地转过身,摄影师后退,将近景牢牢锁在他身上。
他开始走返路,上一条怎么嬉笑着走过来的,这里便跌跌撞撞的、忽快忽慢地走回去。到了友谊饭店的岔路口,阿宝抬头望了一眼,就在刚才,这里漂亮的阳台上还倒映着女明星喝香槟的剪影,那么纤细而令人迷醉,现在那里陷入黑色的沉默。
爆炸首先从友谊饭店开始,整座三层白色大楼在闷声中开始摇晃,接着,墙体如瀑布般轰隆隆倾塌,阿宝回头看了一眼,在梦中的他似乎意识到这是个恐怖的梦境,脚步开始跌撞。
柯屿说得没错,即使现在只是远景扫过去,也足以能从他的姿态与步伐中看出演技。
一切稳步推进,一颗又一颗事先安排的炸弹有秩序地引爆,在镜头前营造出仿佛就在阿宝身边爆炸的效果。镜头随着大地一起摇晃,整个世界像糖果一样在阿宝的背后融毁了。
因而人物现在已经深刻地认为自己是在可怖的梦中,因此当碎石意外擦破柯屿的脸颊时,他只是眨了下眼,连擦都没有擦一下。
血从那道锋利平直的伤口中流下。
“汤总。”麦安言拉住身边不起眼的那个人,低声安抚他的冲动:“商导没有动,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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