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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夏天脸色阴沉地去洗澡,冲掉一身酒精、迷药,还有别人体液的味道。
那些人下的药很重,他打开花洒时一阵眩晕,扶着墙才站稳。他低头时看到自己的右脚,上面的牙印在渗出血丝,他记得有人抓住他的脚踝……某个人的舌头顺着脚趾慢慢舔上去……
他又吐了一次,然后在浴室里折腾了一个小时,换了件衣服,上楼去看迪迪。
小女孩在能看到星空闪烁的天窗下睡得很熟。
他默默在旁边坐了一会儿,住在这种地方是她的梦想,也是他的。
派对上,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像星空一般闪耀,酒水和点心四处流淌,无穷无尽。这是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宴会仿佛会持续到世界末日。在这永恒的欢宴中,有的是华丽、血腥与刺激,没有尊严,没有未来,也没什么个人命运。
他没有处理伤口。上城的医疗水平能让这些小伤转眼消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但下城没有这样的待遇和习惯。
那些伤在皮肤上,像火一样燃烧。他熟悉疼痛,让他觉得自己活着。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已得到了最初来到此地时想要的东西,但感觉并没有好起来。
一股不可名状的愤怒烧灼着他,他会杀了那几个人的,看着他们的眼睛,让他们知道将要为所做的事付出的代价。
他又在迪迪旁边坐了一会儿,起身下了楼。
白敬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桌上放着一杯……看上去是草药茶。
他低头看手机,没有用外放,也没用耳机,光线像雪一样照在他脸上,他样子杀气腾腾,几乎有些陌生。
看到他下来,白敬安看了他一眼,抬手外放了一个全息投影。
那是个穿灰色仿佛如鱼鳞状外衣的男人,头发染成类似的色系,眉间显得尖刻冷厉,有种冷酷薄情的效果,可能是微整形的哪个门类。夏天这才意识到他在看蜜糖阁的视频。
“这个人。”他说,“衣服有点问题。”
他把衣服放大。“这牌子叫‘慢速度’,他穿的这款还没有上市。”
夏天瞪着悬浮屏。他记得这个人,他曾压在他身上,扣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然后……然后他还朝着镜头说,“他尝起来像威士忌加‘糖’”。——那是种迷药的名字。
他又是一阵反胃,不过忍着没有奔向卫生间,反正是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要么是个能直接从设计师那里拿衣服的权贵,要么是牌子内部的人。”白敬安继续说道,“‘慢速度’是个小众品牌,还没能高端到进权贵的圈子。”
夏天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意思。
他去吧台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是他进来时临时装的,全是赞助商放这儿的好酒——其实他喝不出来,不过不影响他当时知道这都是好酒时很开心。
他拿起一瓶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手一抖,瓶子差点摔倒,他小心地用两只手倒了半杯。
然后他拿着杯子走到白敬安旁边,坐在沙发上。
“再见到他,我会认出来的。”他说。
白敬安把过滤的文件分享给他,夏天低头去看。战术规划侧头看他,伸手碰了碰他的下巴,上面几个青紫的手指印。
夏天躲了一下,白敬安说道:“不想处理吗?”
“我等会会处理的。”夏天闷闷地说。
他们在这鬼屋般的沙发上默默坐了一会儿,喝掉各自杯子里的东西。夏天有一刻想嘲笑白敬安的草药茶,但想想还是算了,他太沮丧了,没精力嘲笑人家。
“所以,”夏天说,“你是在这里长大的?”
白敬安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夏天说道:“不太像。”
“要我拿照片给你看吗?”白敬安说。
“我是说,这里像个鬼屋,”夏天说,“但你不像个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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