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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海爽是爽,但船上过夜的副作用不是没有。比如,一段时间内,我闻到鱼腥味就想干呕。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最近办公室订的盒饭总带点儿什么鱼。
今天煎带鱼,明天酸菜鱼,后天番茄黑鱼……总之这套组合拳打下来,一个多礼拜我腹肌线条都清晰不少。
适逢月底,李笑笑的朋友在附近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子,她帮着捧场,于是约组里同事去聚会。我有幸受邀,且点菜的时候她还贴心地避开沸腾鱼等经典菜式。
谢弈咂摸咂摸嘴:“小山,你什么时候开始挑嘴儿了?”
李笑笑意有所指,笑得戏谑:“这就是你不懂行了。”她拍拍我的肚子:“三个月以内,闻见鱼腥味孕吐是很正常的,我们得理解。”
话音刚落,一众同事登时笑开怀。坐我右手边的哥们儿想趁乱摸我腹肌,被我木着脸一巴掌拍回去。
菜上齐,转到我面前的是道芋头蒸腐乳。
我夹了一筷子,淋着赤酱的芋头还没来及塞进嘴里,就听一位女同事招呼道:“对了家人们,这两天我家里收拾好了,礼拜天你们来暖房吧,我和我老公在家里支火锅!”
女同事是四年前结的婚,丈夫在外企任职,孩子刚两岁。夫妻俩在首都打拼多年,加上家里的补贴,直到去年才在三环付下一套房的首付。估算装修完工的时间,差不多就在最近。
“礼拜天?礼拜天是几号啊?”有人问。
李笑笑翻看手机日历:“巧了,是愚人节。”
四月一?那不就是三天后。
我先声婉拒:“我那天下午有事,就不过去了。乔迁快乐。”
女同事语气遗憾道:“啊,我老公还一直惦记你上次说的叫花鸡菜谱呢。不过我们就简单吃个午饭,下午你有事可以提前撤退。”
我犹豫两秒,还是摇头:“不好意思冯姐,菜谱我电子稿发给你。”
她叹口气,也没再劝。倒是李笑笑一脸八卦凑过来:“有约会啊?和谁啊?男的女的?说说呗。”
我不想理她,重新夹起软糯粉香的芋头往嘴巴里送。可今晚我大概没有好好吃顿饭的命,耿一直突然打来了电话。
我皱着眉接通电话,但对面刚开口我就坐不住了,披上外套想往外赶。
“哎,山儿!”李笑笑不明所以地叫住我。
我匆匆忙忙摆手:“对不住,朋友家里出了点儿急事。”
搭上出租,我紧赶慢赶抵达医院时病房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声音嘈杂,口音南北交错。我一位都不认识。
老人闭着眼在病床上,已经被披上寿衣。我拨开人流,才在里间角落的椅子上见到耿一直。
一米八的个头,肩宽体壮却缩在那儿,脊背都塌下去,他把头埋在双掌掌心,说实话,我被吓了一跳。
二百五有二百五的好,譬如看事情看得很开,大风大浪朝他涌来,他还要仰着脖子嚷嚷我草好他妈牛逼。
这么多年,还是我第一次见他颓成这样。
我拍他肩膀,等他抬头露出满脸泪痕,才讷讷:“……老耿,节哀顺变。”
耿一直扒住我的手,很用力,又流出眼泪来。我蹲下,随手抽出几张纸递过去,“擦擦吧。”
他只摇头:“秃哥,我,我姥爷,我姥爷没了。”
如果不是我,是别人,听到他这么说或许会觉得唏嘘。人离世了,你才改口叫姥爷,说什么都嫌晚。
但我了解耿一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人多眼杂,我压低声音:“你姥爷?”
耿一直哭得没上过来气儿,神情与其说是悲怆,不如说是迷茫。他看着我,半天才磕磕巴巴把话说全。
“他,他真是我姥爷……”耿一直眼瞪得很大,目光却呆滞:“我妈,是我亲妈。”
草。我草。
惊天霹雳。
别说耿一直本人,我听了都要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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