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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娟撇撇嘴,一个人进去了,到了里头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余和平,大殿里人很多,他就跪在角落里,神情极为虔诚。来这的大部分都是学生家长,也是孩子和家长一起来的,熙熙攘攘的很热闹,就他静静地跪在那里,也没祷告,也没动。
刘娟买了一炷香,排着队去跪拜了一下,替陶然祷告了两句,天热,庙里人多,又烧着香火,更热,不一会她就出了一身汗,拜完就赶紧出来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见余和平还在那里跪着呢。
“拜完了?”陶建国问。
刘娟点点头,额头上冒着汗。陶建国说:“这过来拜的人这么多,要都保佑了,那不是都考上好大学了,现实么?”
“你不拜就不拜了,少胡说八道。”刘娟说着又双手合十朝庙的方向拜了一下。陶建国笑了笑,说:“陶然要真能考个好成绩,我带他过来还愿。”
“我刚才好像看见余和平了,”刘娟说,“一个人在那跪着,心诚得很。”
陶建国和刘娟其实很少到步行街这边来,这是县政府新开发的一条商业街,还弄了很多彩灯,装饰的很好看,到了晚上都是人。他们夫妇俩从东头逛到西头,刘娟相中了一件橱窗里的连衣裙,想买,进去看了一眼价格,又出来了。
“怎么没买?”陶建国问,“没带钱?”
“什么牌子的衣服,不就是条裙子,卖一百块,也太坑人了。”
“喜欢就买,我看你今年都还没添置一件衣服的吧?你看楼下那个余欢,她家条件能比得上咱们家?她不照样天天穿新衣裳。”
“我可不想过她那样的日子。”刘娟依旧不大看得上余欢。
陶建国就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又松开,笑着说:“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
刘娟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件连衣裙,跟着陶建国往家走。
结果刚到大院门口就听见余欢问:“你又跑哪疯去了?”
他们俩进了大门,就看见余和平站在家门口,余欢端着一杯水靠在门上问他。
余和平也不说话,余欢说:“明天就考试了,你不老老实实多看点书,就知道疯,你爸刚又出去找你了知道不?”
“孩子去庙里拜神去了,”刘娟笑着说,“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好多家长带着孩子在拜呢,说灵得很。”
余欢愣了一下,冲着刘娟和陶建国笑了笑,说:“是么,我都不知道呢。”
余和平趁机进了家门,留下余欢和陶建国夫妇说话。
余和平回到房间,把他的准考证等考试需要的东西都装进包里面,然后往床上一躺,听见陈平回来了,余欢在跟他说话,不一会陈平回来了,推开门看了他一眼,又出去了。
高考,即便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也是头等大事。
陈平定了闹钟,余欢躺在床上说:“你还去陪考啊?”
“我看别的家长都去陪考,我反正也闲着没事。”
余欢把枕头往上放了放,说:“你不是说你以前的朋友要给你介绍工作么?”
“不是什么好活。”
余欢说:“实在找不到就别找了,我养你。”
陈平回头看余欢,余欢眼睛含着笑,看起来极为温柔深情。他摸了摸余欢的脸,说:“哪能让你养,我又不是他妈的小白脸。”
第二天一大早陈平就醒了,闹钟就还没响,还不到六点。余欢还在熟睡中,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到余和平房间里看了一眼,却发现余和平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道:“我去考试了,想一个人,谁都别找我。”
陈平朝窗外看了看,天色才蒙蒙亮。他有些颓废地坐到了床上,手里攥着那张留言条。他回来的太晚了,余和平最需要的他年纪他不在,等他在的时候,余和平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他了。
陶然在临考前的那一夜竟然格外紧张,半夜才睡着,早晨五点多就醒过来了。外头天色朦胧,他看了看时间,躺在床上了无睡意,就爬起来把窗户给打开了。
清晨的街道幽静,偶尔有麻雀的叫声从树枝深处传过来,他趴在窗户上,看着清晨的街道,环卫工人推着三轮车从窗下走过,偶尔过来一辆车,声音比白日里听着更响亮。房门忽然“当当”响了两声,盛昱龙推开门问:“怎么醒了?”
“睡不着了,你怎么也醒了?”
“心里有事就睡不着。”盛昱龙说着就走了进来,然后在他床上坐下。陶然的床靠近窗户,但并不是正对着窗户,所以他半边身体都靠在窗边的桌子上,上半身什么都没穿,腰身因为侧卧扭曲的缘故,显得更加细长,薄毯子盖着他的下半身,膝盖以下却又全都露了出来。这是1998年7月7号的清晨,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外头朦胧的晨光,窗户透过的风是凉爽的,略微有些潮湿,一切清冷幽微,又带着夏天的味道,等到太阳升起来之后,他们都将步入人生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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