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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的清明,小燕子带着孙儿们在沙枣林挂风铃。最小的孩子突然指着树梢惊呼:"祖母快看!有只兔子!"众人仰头,只见琉璃兔子卡在枝桠间,在风里轻轻摇晃,映着满地银白花瓣,恍若当年漱芳斋里那个蹦跳的身影。小燕子笑着抹去眼角的泪,将新折的海棠花别在耳畔,恍惚又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当心扎了手。"
琉璃兔子在风中摇晃,银白花瓣簌簌落在小燕子肩头,恍惚间,她仿佛看见少年尔泰倚着漱芳斋的门框,笑眼弯弯地望着她把糖葫芦举得老高。怀中的小孙子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祖母的海棠花掉啦!”
她低头去捡,却现满地花瓣不知何时拼成了歪歪扭扭的“泰”字。远处传来清脆的铜铃声,竟与记忆中那串贝壳风铃的声响分毫不差。永琪从身后环住她,鬓角的白扫过她泛红的耳垂:“去看看?”
循着铃声穿过沙枣林,一座新修的凉亭出现在眼前。亭柱上缠绕着褪色的红绸,正是当年她随手系在尔泰马鞍上的那匹。石桌上摆着半块糖霜核桃,旁边压着张泛黄的纸,炭笔字迹被岁月磨得模糊:“说好的胭脂,怕是要迟到了。”
小燕子颤抖着指尖抚过纸张,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轻笑。抬头望去,凉亭横梁上悬着个精巧的竹编鸟笼,里面的机关正在转动,木刻的小燕子正追着只琉璃蝴蝶——那是尔泰最擅长的机关术。风穿亭而过,带着沙枣花的甜香,恍惚间,她又回到了初见那年的御花园。
“祖母!快来放风筝!”孙儿们的呼喊声传来。小燕子转身时,看见永琪手中握着个崭新的风筝,竹骨上细细刻着流云纹,正是尔泰最爱的样式。风筝扶摇直上,在天际与归雁并肩,她忽然想起日记里的那句话:“边关的风,最适合放风筝。”
暮色四合时,沙枣林深处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牧民们说,那是戍边将士为逝去的故人点的长明灯。而在小燕子的梦里,总有个温润的声音在说:“看,沙枣花又开了。”晨起时,她在窗台上现了枚新鲜的沙枣,果肉里裹着颗晶莹的琥珀,里面封存着片永不褪色的海棠花瓣。
那颗裹着海棠花瓣的琥珀在晨光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小燕子将它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跨越时空的温度。此后每个清晨,她都会在窗台现一颗新鲜的沙枣,果肉里总藏着意想不到的惊喜——有时是片压平的蝴蝶翅膀,有时是枚刻着吉祥话的碎石,无一不带着边关的气息。
永琪看着妻子对着窗台浅笑,眼中满是温柔与了然。他悄悄派人查访,却得知戍边的将士们从未在夜间离开营地,更无人知晓这些神秘沙枣的来历。"许是尔泰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小燕子将琥珀串成项链,挂在颈间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春去秋来,雁门关外的沙枣林愈繁茂。小燕子带着孙儿们在林间开辟出一片空地,搭起了简易的戏台。每到月圆之夜,她便会穿上年轻时的衣裳,唱着跑调的江南小曲,而永琪则在一旁用竹笛为她伴奏。台下的孩子们咯咯直笑,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漱芳斋里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某一年的深秋,边关传来捷报,边疆战事终于平息。小燕子和永琪决定留在雁门关养老,他们的宅子就建在沙枣林旁,推开窗便能看见绵延的沙丘和辽阔的天空。宅子的门楣上,挂着一串由无数贝壳穿成的风铃,风一吹,便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垂暮之年,小燕子卧病在床。弥留之际,她忽然指着窗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永琪,你看,尔泰来接我了"永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漫天黄沙中,隐约有个熟悉的身影骑着枣红马,手中挥舞着她当年送的拨浪鼓。
小燕子走后,永琪将她葬在沙枣林的最高处,墓碑上刻着她最爱的那句"自由自在"。每年清明,沙枣林都会下一场花瓣雨,而在风起时,总能听见若有若无的风铃声与欢笑声,仿佛三个少年从未老去,仍在时光的长河中追逐嬉戏,将那段真挚的情谊,永远镌刻在岁月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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