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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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请你也死东方情白（第1页）

一个四通八达类似蚁穴的巨大地道里，扬言要把辜江燃沸腾也不妥协的魏情，终于一枪拆破了八十八重幻墙，用乃牙不沾尘灰的枪尖穿透了亭娘的身躯。

在此前曾说令太阳结冰也不肯罢休的亭娘，在斗法的最后，还是倒在了枪下。她青春靓丽的容颜一层层的剥化成败叶，蜷缩的皮囊如蛇蜕堆积在粉色绣花鞋旁，背脊弯折，眼窝里嵌着两粒沙。

魏情瘫倒在她的腿边，仰面对上那张废庙旧象里的青苔脸。魏情口腔里呛满了鲜血，他不留神，开口说了一句：“好了……”

尚未吞咽干净的血从牙缝里汩汩渗出来，安然的淌过嘴角小梨涡。

亭娘枯老久矣，牙齿像熟透的柚子一个个的往下掉，有的崩到魏情脸上，有的崩到黄土里，在丝丝的血涎里拉长了含糊的话：“小君，救救我……救救我，小君救我……”

魏情睁着两束天光，在暗淡的地洞里缓缓地爬了起来。

他讲：“不救不救，恶人有恶报，不救不救。”

亭娘的身躯渐渐僵成一棵白骨树，骨头还在唱：“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不救不救不救啊不救……”魏情打了几次响指没能将指尖焰掐出来，黑洞洞的周遭，烦闷将少年的脾气一下点爆。魏情突地旋跳回身，一脚踹断了那棵白骨树，“吵死了！不救就是不救！十几岁的时候我说过了！要把全天下的邪魔歪道全部杀光光！你杀了那么多无辜人，你活三百年？！你凭什么活！”

噗——

魏情指向白骨堆的食指突然燃起一簇金色的小火焰。

金光绕着他的指尖飞的像只鸟，将魏情的面庞照的明暗明暗不断交织，犄角隐了又现。

金光凝就的一只金色手握住了乃牙，凌空，对准魏情的胸膛。

“请你，也死，东方情白……”

魏情的眉山生出重重雾霭，一口气随之叹出来，一叹，就是悠悠三百年，一角旧案，一粒旧日。

……

“喂，凭什么关我紧闭？！”东方情白上窜下跳的在祭堂跑，“凭什么抽我！！！”

跟在他身后抽他的，是一根悬空的带刺的荆条——夷水寨家法。

荆条成功的抽中了第一鞭。

东方情白嘶喊：“土匪窝！什么修仙高门！这根本就是土匪窝！”

荆条成功的抽中了第二鞭。

东方情白尖叫：“土匪祖师养了一门子土匪弟子！炼了根土匪鞭子！”

荆条成功的抽中了第三鞭。

“放我出去！！”东方情白扑在祭堂的大门猛猛一顿拍打，十四岁少年的哭声和当日的晚膳钟声一道传遍山门。

也不知道是第几下东方情白才肯对着祖师爷的牌位跪下的，总之他就是跪下了。人老实了，就开始伤风悲秋，想想故去的母亲，哭，想想死于雪崩的表哥，哭，闻到外头传来菜包子的味道，他也哭。东方情白左看看右看看，一抬头，就是这个时候，他突然看见房梁之上有丑字一行：

【我要把全天下的邪魔歪道全部杀光光】

看那字真不像是人的五根手指头写出来的，东方情白奇迹般的辨认出来了。他仰头呆呆的盯了很久，飘在他右肩的荆条突然开口说话：“这是咱开山祖师爷的墨宝。额我想想……据说是六岁那年写的？十六岁？不过也可能是六十岁那年。”

在那之前，在表哥司徒悯灯死之前，别人如果问东方情白来日想做什么，他嘴上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明日昭昭，逐马追风，快意无边”，真正是除了玩，想不出一点别的，而这次罚跪之后，旁人再问他，他便改成了“把全天下的邪魔歪道全部杀光光”。

这个志向很棒，有一种东方情白很小时候看见仆人扫去院子里的枯枝烂叶时，玩的浑身是泥在河里冲刷洗净时，是妙不可言的，一种绝对干净利落的爽快感受。

……

那是东方情白的志向。

魏情知道。

嗯。

然后东方情白变成了歪魔邪道之首。

魏情也知道。

三百年前的荆条抽动三百年后魏情的魂魄，促使他遵从那荒诞又伟大的白痴理想，在黑漆漆的地道里用自杀达到杀他的目的。

东方情白的邪魂消失了。

在他们交易融为一体动用丹元全力消灭掉亭娘之后，在邪魂融进魏情魂魄的最后一刹那，魏情用刺向自己的乃牙，彻底杀死了他。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点点，魏情就会搭上性命。

“要死了……”魏情一直在往肚子里吞喉咙里涌出来的血和记忆。“谢濯也，我怎么那么痛啊，是不是你受的伤啊？”

他觉得全身散架一样，是连理枝系住的另外一人在受苦。

想了想那些可能性，魏情竟有点想哭。

他闷头走，长长耸立的犄角无数次撞上地道的顶壁，撞的魏情原地不动，良久，蹲下来，良久，坐下来，再良久，躺下来。

“东方情白啊东方情白。”

魏情对着白骨堆讲话——走来走去，居然还没有离开亭娘。

“司徒啊司徒。”

“太子梅啊太子梅。”

“师父啊师父。”

自言自语。

“征月啊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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