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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徴偏侧着,用手支住脑袋,视线从掉灰的土墙挪到屋顶,漆黑的瓦片碎出几个洞,月光就从那里撒进来。
“谢濯也。”魏情看着他领口斑驳干燥的血迹,“你要不要换衣裳?”
谢徴抿唇,看了眼无法动弹的左腿,道:“那,你把嘉春喊进来吧。”
魏情眼睛瞪圆:“你喊她?!”
“储上。”
恰逢裴嘉春打了一盆水站在外面,说道:“沈姑姑说不干净的衣裳换下来,腿再补一遍药,臣烧了热水。”
她走进来,看了一眼坐在榻边的魏情,把热水盆放在旧旧的小木桌上,伸手去推他。
“魏郎君有内伤,也去歇着吧?”
“还好,没什么感觉。”
魏情摸了摸鼻子:“你给他换?”
“是。”
裴嘉春点头,虽然她的本职不是服侍储上,眼下这里,也就只有她来贴身照顾了。
魏情说:“我来吧。”
“怎么了呢?”
裴嘉春不解地看着魏情,莫名地笑问:“是怎么了呢?”
质疑自己的忠心吗?
还是储上和魏郎君说了不待见她的话?
正当她思绪千回百转,谢徴开口了,他道:“要么就让魏郎君帮我吧。”
“表妹你出去。”
魏情拿走裴嘉春手里的棉布。
她皱眉:“魏郎君照顾过人吗?我还是留下来打下手吧。”
“谢濯也要换衣裳你一个女的留下来干什么?”
“女的有什么可介意的?”裴嘉春歪着头,脑袋上灵蛇髻的小步摇晃,“从前在宫里伺候储上的可都是女使,我虽不如她们手巧……算了,你来就你来吧。”
裴嘉春放弃这个问题,把一套干净的月白色长袍叠放在棉被上。
“麻烦轻一些,有劳魏郎君。”
她出去前,又想到什么,转过来对谢徴道:“阿虞来过,臣叫他们回去了,眼下门外翟大将军负荆请罪还在跪着,带来的士兵把我们包围了,臣要怎么做?”
“你传信给中州了吗?”
“是,相国已经知道了。”
裴嘉春道:“但是还没有回信。”
桌子上的一盆热水冒着滚烫的热气,棉布丢下去再提溜起来,魏情被烫到撒手摸耳垂,谢徴还没张口说小心,见他又匆匆的去到外面,接着听见木桶出水面,水倾泻落回井里哗哗的声音。
魏情打了些冷水冲进盆内,伸手试温,才拧了布朝谢徴走来。
“先擦脸。”
魏情掂住他的下巴,将沾了血液的发丝揪开,避开脸颊那道伤痕,用棉布轻轻地擦拭掉谢徴脸上的血污。
“我初见你时,还以为这是一滴血。”
温热的拇指摩挲过鼻尖的朱砂痣。
魏情问:“是生来就有了吗?”
“嗯。”
谢徴视线下垂,落在他的指端。
掌心的棉布顺着下巴擦到脖颈,然后是锁骨,魏情小心翼翼挑开他的衣领,看见肩后大片的血淤,心头一下就堵住似得开始发闷。
“鬼丧收尸那两个,是我阿翁的徒弟,对不起,今天没一下把他们打死。”
“不要和我说这三个字。”谢徴道,“你永远都不用说。”
道袍垂落堆叠在腰,后背一片发凉,魏情重新搓洗了棉布,抖落开敷在谢徴的背上,遮掉那线微弓的梁脊秀骨,遮掉如瓷如玉的肌肤,经眼一望,伤痕都像是生花。
要死了。
魏情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窥他人伤痛,居然从中窥出欲念来。
打自门外一阵风刮过,谢徴的长发在肩头拂动,魏情脱下长袍,抖落开朝外走,这一扭头,却见个小矬子楞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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