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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的夏天,她听说他来伦敦,特地去找他,两人堪堪见了一面,宋湜也决定再也不见他。
可是命运捉弄人,她临时回国,与他再度相逢。
宋湜也别过头,声音已经平静下来,毫不客气开口:“带我去见我爸爸。”
他站在原地,面对宋湜也的无礼,语气淡漠:“谁带你去?”
她的眼泪已经干了,此刻烦躁地拧起眉,依然不看他:“你。我现在不想同你开玩笑,如果你不带我去,我也会自己想办法,总之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
祝京南侧身为她让出一条通往门口的路。
她自然走上那条路,跟着他往外面走。
祝京南亲自开车,她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风景,下唇内部的软肉被她咬出一个鲜红的牙印,骤然重逢的意外很快被她的焦虑覆盖。
为什么远在北京的祝京南此时会出现在她家,他又是刚从哪里回来。
这些问题她此刻都无心探究。
从浅水湾到养和医院距离并不远,他开车飞快经过医院门口,宋湜也眼尖地发现门口围着乌泱泱的一大群媒体记者,他们被宋家的安保拦着。
祝京南看上去比她更了解情况,宋湜也顾不得那么多,主动跟他说了一句话:“我爸爸怎么样了?”
他将车子停在隐蔽的棕榈林中,顾左右而言他:“戴好口罩,从后面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附近停了不少车子,宋湜也一眼便看出来,都是宋氏宗族长辈的座驾,事态远比她想象得要严重许多。
亚热带的潮气令她熟悉又陌生,祝京南带着她穿过棕榈林,进入医院内部,坐电梯一直到顶层。
刚出电梯,两位保镖伸手挡在前面,祝京南使了个眼色,他们才放人。
宋湜也本来以为能在这里看见几位叔伯,但一直走到病房门口,整条走廊空无一人。
她面对那扇洁白的门,手按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决心按下。
祝京南在她身侧,平和出声:“如果不敢看,现在打道回府还来得及。”
宋湜也推门进去了。
病房里除了一位护工,只剩下躺在病床上的宋定安,她母亲并不在。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宋湜也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父亲的虚弱,他带着氧气面罩,身上插满了管子,只有窗边的机器时刻记录着他并不平稳的心率,方能证明他还有生命体征。
宋湜也仅仅是看这样一眼,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喉咙中苦涩翻涌。
她想往前走一步,祝京南却抓住她的手腕,言出必行地将她拦住。
她回头,泪眼憋红了眼眶,怒目圆瞪:“凭什么不让我见爸爸!”
他带着口罩,只有一双疏离的眼睛露在外面:“你答应过,看一眼就走。”
“我没答应!”
祝京南并不意外她这样讲,仍旧牢牢攥着她,压低了声音:“这里四处都是摄像头,跟我离开,我跟你解释。”
宋湜也顿时愣住,减小了挣脱的力道。
一直到跟着祝京南回到车里,宋湜也的脑袋里仍然嗡嗡作响,她还记得几天前她同母父打视频,钱诗和宋定安的高尔夫球场,父亲在镜头里打出一杆进洞,朝着她比了个大大的耶。
她母父老来得女,只她一个女儿,自然千宠万爱,同龄人已经开始接触家族产业的时候,他们还觉得她年纪尚小,总有能力继续为她铺路,纵她在海外逍遥。
宋湜也从没有想过,她父亲有一天会这样躺在病床上。
她努力控制住眼泪,接过祝京南递来的纸巾,默默听他说话:“昨天伯父去新界参加会议遭遇车祸,伤势严重,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你不要担心。”
她的心随着祝京南的话语被揪紧,听到后面,才惴惴不安地落了地:“那为什么不让我陪他?”
“肇事者已经被捕,车祸背后的原因还在调查。”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亮起尾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由保镖撑着伞护送到车边,车子发动,驶离这片棕榈林。
宋湜也眯了眯眼睛,依稀可以认出这个人,她父亲的兄长,宋氏集团的董事之一。
仿似午夜钟声敲响,警示回荡在她耳侧,她泪眼已然干涸,声线中有些恐慌:“你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猜想对不对,但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的这位伯父就对宋氏董事的位置虎视眈眈,而且宋家三兄弟,她的伯父跟另外两人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
她是不甚关心集团内部的情况,但事发突然,不得不往坏处想。
宋氏成立以来,高层宗亲盘踞,但因为老太太在世时家风严明,从未出现过内斗或任何丑闻,只有这位不合群的伯父,是宋湜也唯一的怀疑对象。
但何以至于呢?为了这样一个位置,竟然到了手足相残的地步吗?她所见到的世界、接受的教育,从没告诉过她这样的谬论。
祝京南望向她,眼眶不可避免地泛着红,她眼中一瞬间划过许多情绪。
他回过眸,不多做解释,发动车子,亦缓缓驶离。
回浅水湾的途中,宋湜也接到了一个来自祝听白的电话,她从恍惚中回神,听见祝听白略带抱歉地告诉她,临时来不了,他会尽快处理好伦敦的事情回国。
宋湜也抓着手机,神情呆滞地望着窗外,声音也机械:“没事的听白哥,爸爸情况已经稳定了,我一个人可以。”
“阿也,你是不是吓着了?”
听筒传出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内被无限放大,祝京南扫了一眼后视镜,宋湜也颤抖地点着头,眼泪从鼻尖滑落:“是。我,我事情太突然了,我没办法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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