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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你跟京南在一起吗?
钱诗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女儿趴在床边,祝京南站在一边,手被宋湜也紧紧抓着。
她无言地叹了一声:“京南,多谢你。”
祝京南看见宋湜也的眼睫抖了抖,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平和,彬彬有礼:“伯母,我们两家的交情不必言谢,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安排了车子送您回浅水湾。”
“阿也醒来,也烦请你好好照顾她。”
祝京南答应下,目送钱诗离开。
病房门关上的声音清脆,祝京南垂眸看向宋湜也,她依然闭着眼睛装睡,眼泪却止不住地横斜着划过鼻梁。
祝京南坐到床边,轻声喊她:“阿也。”
宋湜也将头埋进臂弯里,她无声抽泣着,肩膀都在颤抖。
五分钟后,埋头将眼睛擦干,直起身子,说:“我想回家了。”
她站起来,看见了桌上放着祝听白的大衣,问他:“听白哥呢?”
祝京南也站起来,回头望一眼衣服垂挂着的衣摆,道:“回伦敦了。”
她皱眉:“这么急?”
“嗯。”他将手帕递给她擦眼泪,“走了,带你回家。”
宋湜也没再多问,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边,苍白的小脸面无表情,仿佛魂灵被抽尽。
祝京南亲自开车,送她到浅水湾,他跟她一起上楼,他在他休息的楼层顿步,宋湜也也停住。
她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拿下来,还给他,问:“你在香港待多久?”
“到伯父丧期结束。”
宋湜也惊讶地抬起头,这是今天她脸上为数不多的表情,不过这点变动转瞬即逝,她的视线再度变得木然,又问:“你今晚能睡楼上吗?我让何妈把那间空房理出来。”
祝京南看着她,神色顿了顿,开口说好。
宋湜也点点头,抱着双臂独自上楼。
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宋定安去世的消息,宋湜也打开手机就能看见灰白的讣告,国外的好友陆陆续续从新闻中得知消息,就连她的研究生导师也发邮件让她节哀,说可以给她放一个长假。
毕竟钱诗和宋定安以她的名义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她披上毛毯,坐到阳台的摇椅中,蜷起双腿。香港的十月,平均气温维持在二十五度左右,远比伦敦温暖得多,此刻临近正午,她不顾炎热盖着毛毯,渐渐捂出一身的汗来。
腥咸的海风扑面,吹乱她的头发,阳光照在她白净的脸上,她拿毛毯遮盖住,听着拍浪的声音睡去。
一觉醒来是下午三点,太阳打斜,灼烧着她的皮肤,可她已经很久没有站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了,双手搭在栏杆边上,将拖鞋脱了,踩到台阶上,这样好像能离太阳近一点。
她的房门没有关,曾管家敲门进来,看见她站在台阶上,一声惊呼:“湜也!快下来!”
分明是紧张的话,却慢悠悠地传到宋湜也耳朵里,她反应迟钝地理解了,才从台阶上下来,穿好拖鞋,曾管家这时候已经过来拉住她的手了。
曾管家抹一把眼睛,说:“湜也,可不能做傻事啊!”
她呆呆地摇摇头,语调平缓:“曾姨,你误会了,我没有”
“二少在楼下等您,要去送董事长最后一面了。”
她点点头:“好,我换身衣服。”
曾管家松开拉着她的手,却还是不放心,不敢走远去,宋湜也叹息一声,这才勉强扯开唇角:“曾姨,我真没做傻事,妈妈还在呢,我不会想不开的。”
曾管家将信将疑地出去,快速下了楼,见到祝京南坐在沙发上,便压低了声音同他讲:“二少,我刚刚去湜也房间里,她站在阳台边上我不放心,稍后你见到她,同她好好讲,别叫她做傻事。”
祝京南眉头紧锁,答应着,便看见宋湜也下楼了。
她穿一身纯黑色的过膝礼裙,胸口别了一朵白色的栀子花,栗色的头发盘起,被宽沿的礼帽圈住,白色网纱半遮面,挡不住面容憔悴,显得人愈发纤瘦。
他神色一愣,看着她扶着栏杆缓缓下楼,走至他面前,很快便恢复如常。
钱诗先由司机送去殡仪馆,宋湜也和祝京南乘另外一辆车过去,他们同坐在后排,宋湜也与他之间隔着一个人的空间,她专注地看着窗外景观,抿着唇不说话。
祝京南看向她,想起曾管家说过的话,思来想去,还有没有说话,视线移向另一边的窗外。
他从前不常来香港,只是这两年往来频繁了一些,竟就这样把路都走熟了。
车窗外的强光刺激着宋湜也因为哭过而羸弱的眼睛,她垂眸,看向自己放在膝上的手,眼中有些晕眩。
宋氏百年前通过造船业发家,产业囊括地产、医疗、食品、百货等各个领域,是港岛首屈一指的龙头企业,宋定安逝世的消息一经放出,殡仪馆前人满为患。
摄像师将车子围住,保镖打开车门后,祝京南带上黑色口罩,揽着宋湜也的肩膀,护她穿过人群。
当天的新闻头条除了宋定安逝世,便是“宋氏千金未婚夫现身岳父丧仪现场,未婚夫妇情比金坚”。
宋湜也在殡仪馆里已经哭不出来了,从接受宋定安去世的事实,到当天下午遗体告别,中间不过隔了几个小时,她和母亲木然地站在父亲的遗体面前,听着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宋定安的遗体告别仪式准备仓促,办得并不大,钱诗的主张,不喜欢搞虚的,丧仪是做给活人看的。
同一天,她以宋湜也的名义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用于艺术助学,这一消息掩盖了宋定友被捕的新闻,将集团内部丑闻的影响削弱,宋氏的股价维持在正常水平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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