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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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上元焰暖 照鉴丹心（第2页）

“冯公公？”声音清亮带强装沉稳。

老宦官惊抬头，看清杏黄常服尊贵面容，血色褪尽，惊恐欲爬起行礼，笨拙如濒死虾米。“太……太子殿下！奴、奴才该死！惊扰……”

“别动！”澈儿心头一酸，近乎命令低喝。抢步上前，在老人难以置信、几近瘫软的目光中，将带着体温、华贵温暖的狐裘，严实裹住佝偻冰冷身躯！

皮毛隔风。冯公公僵住，浑浊眼瞪极大，翻涌惊愕、茫然，及被越卑微认知的暖意冲击的脆弱。枯瘦手指抓光滑皮毛，陌生奢侈的温暖烫得哆嗦。

“殿……殿下……万万使不得！折煞奴才……”语无伦次，浊泪堆眼角。

“穿着！”澈儿按住他挣扎的手。那手冰冷如铁，骨脆似折。“天寒地冻，顾惜身子。”语气缓，带少年柔软，“回头让司礼监添厚棉袍。这风，太刺骨。”

侧头吩咐冻青脸的小太监：“小顺子，去御膳房，送滚热姜汤，足加老姜红糖！快！”小顺子飞奔而去。

做完这些，澈儿才感寒气肆虐，搓臂取暖。看老宦官身上宽大狐裘，看对方眼中复杂光芒——感激、惶恐、一丝卑微暖意……心头那点抱怨烟消云散。一种奇异温热的充实感悄然滋生。

一件狐裘罢了……暖一人，总比暖我一个强。

寒风卷过廊下，吹起杏黄常服下摆。

几乎同时，不远暖阁露台。

东方宸玄色常服，墨狐裘加身，负手而立，挺拔如雪中青松。寒风无碍。深邃目光穿透雕窗，落廊下澈儿年轻侧脸——看他毫不犹豫解裘披老宦，看他冻抖却挺直的脊背。良久，一丝清晰暖意浸润冷峻眉宇。

“澈儿这孩子……”低沉醇厚声打破寂静，带不易察觉的感慨，“天性中的这份温暖，对微末之人的体恤，倒是……比他母后当年煨在椒房殿的暖炉，还要热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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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半步，裹厚重雪白狐裘的殷照临，脸色雪光映衬下更显清冷。修长手指拢暖袖中，目光亦落廊下杏黄身影。解裘的毫不犹豫，老宦官眼中神明眷顾般的卑微光芒，少年寒风中瑟缩却挺直的姿态……尽收眼底。

闻东方宸言，殷照临深眸掠过涟漪。视线移向宫墙外隐约可见的上元灯火光晕。半晌，才缓缓开口，清冷声中带深意：

“陛下说的是。宫规森严，易拘心性……殿下这份赤诚，这份未被完全拘束的‘真’，正是未来所需。”他拢在暖袖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袖口内衬一处极其隐秘的、用银线绣着的小小“澈”字纹样——歪扭稚拙，澈儿幼年“杰作”。此细微动作，连同话语中对“赤诚”与“真”的肯定，无声宣告：帝国未来承继者的天平，于这上元风雪夜，悄然落下最关键砝码。

“殿下，灯马备好了！”小顺子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紧张。

澈儿猛地惊醒！胸膛里，因账目欺瞒而燃的冰冷决然之火，与记忆中解裘时升腾的温热充实感，此刻奇异交织、碰撞！父皇那句“骨子里的暖”，殷先生那声“未被拘束的‘真’”，还有那夜冯公公浊泪中映出的卑微光芒……此刻，皆化作磅礴力量，注入紧握的拳！

他低头，再看账册上刺目朱砂——“遇风浪沉船，损毁青石条两万方”。

“风浪……”澈儿喃喃，嘴角勾起冰冷锐利弧度。一年前，他用狐裘温暖风雪中老人。一年后今夜，他要撕开这朱砂伪饰的“风浪”，让欺瞒不实者，暴露于法度雷霆之下！

这，才是储君之责！

这，才是对“赤子丹心”最好的守护！

这，才是践行“民心薪火”的第一步！

他霍然起身，杏黄袍袖带凛冽风。狐裘温暖包裹，注入无畏勇气。他大步走向门口，声音斩钉截铁：

“走！”

身影没入门外风雪夜色，朝都察院方向，义无反顾。重华宫方向，暖阁灯火似隐约亮着，无声见证少年储君，正一步步踏出属于自己的、带着温度与锋芒的帝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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