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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推开,客厅里,裴野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抬头看见玄关那站着的人,表情像戏法似的一阵变换:
“谁——声哥!你怎么才回来?”
傅声脱了鞋,将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径直向他的方向走去。裴野坐直身体,瞪大眼睛:“声、声哥……”
他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像正襟危坐的小学生。然而傅声只是路过客厅,眼看着就要走进主卧,裴野终于觉出点不对劲来,喊他:
“怎么了?你脸色好差……”
傅声脚步稍微顿了顿:“小野,我有点累,进屋睡一觉。饿的话自己煮个泡面,我起床再给你做夜宵吃。”
他声音有些沙哑,说完便进了屋,裴野慢半拍地应了一声:“哦,好——”
主卧房门关上了。
裴野脊背这才放松下来,悄悄把背着的手拿到身前。
换做平日他一定会追着傅声询问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反常的疲惫,可此刻他还沉浸在差点被抓到自己偷偷给组织发送消息的心有余悸中,握着手机的手心里都沁出一层冷汗。
也正因如此他丝毫不知道,关上门后,傅声刚刚还勉强装出若无其事的脚步突然一软,整个人差点贴着门滑坐在地。他跌跌撞撞地走向床头,到最后直接双膝一软跪倒在床边,浑身颤抖着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快点,”青年气音嘶哑,自言自语地念着,“快点……”
傅声面色惨白,骨节纤细的手指在药箱里战栗地翻找着,拿了好几次才握住一个药瓶,哆嗦着将其打开,不管不顾地倒出一小堆药片,数都没数就捻起几粒塞入口中,又抓过杯子,脸埋在杯口仰头囫囵吞下一大口水。
来不及咽下的水渍顺着唇角流淌至清瘦的下颌,顺着剧烈滚动的喉结下落,隐没在被打湿的领口。傅声颤抖地把杯子放下,玻璃杯搁在床头柜上发出砰的一声,可他听不见似的,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张大口倒着气,终于浑身卸了力,靠倒在床边蜷缩成一团。
他的手揪住心口的衣服,手背上青筋暴起。
“没事的,”傅声睫羽如惊蝶振翅般抖得厉害,双眸涣散地呢喃着,眼尾却越来越红,“放轻松,不要应激……就快好了……唔!……”
有那么一个忍无可忍的瞬间,傅声的唇瓣张合,似乎想向门外的那个青年呼救。
可他犹豫再三,终究只是隐忍地闭上眼,身子一阵抽搐,彻底瘫软在床下冰冷的地板上,任自己被痛苦拖拽入深不见底的泥潭。
第26章
和好如初后——准确来说比关系修复之前甚至更上一层楼了——傅声很快就因为任务而成宿成宿在特警局加班不能回家。裴野像新婚之夜被抛在家的小媳妇,常常一个人独守空房。
可很快,整个联邦局势的紧张蔓延到了社会的各个角落。学校里不断有人因为不明原因退学,裴野的室友也申请休学了,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徐怀宇也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人人私下都说,将新党人作为非法组织逐出议会的法案一通过,潘多拉的魔盒就会彻底打开,等待着联邦的唯有极.权军变这条末路。
特警局的名声在民众中愈发不堪。裴野品学兼优,又有傅声这棵大树乘凉,学校没人敢动他,可背地里总有人讥讽他的表哥是“军部养的会咬人的狗”。
他教训过那些人几次,险些被h大记了过,傅声知道了,百忙之中专程抽空过来劝阻他,提醒他现在万万不能出头惹事。裴野替傅声委屈,也知道他的难处,后来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他装聋作哑,心里却如烈火烹油。
这样的情绪,即便到了春风面前,也很难完完好好地遮瞒住。
“春风”正是那个花店男孩的代号。裴野不愿和那个对自己颐指气使、仿佛无事不知的亲哥沟通,于是传递情报的重任便委以这小男孩。
迫于首都一日紧似一日的风声,不到半月,两个人几乎天天见面。打那次送的白色弗洛伊德被傅声带回家精心养护起来后,裴野得了借口,每天都来花店挑一束鲜花。有时是粉色郁金香,有时是白色铃兰花,有时是浅色的香槟玫瑰。
当然,付钱的时候,十之不过一二。
久而久之,板着脸装小大人的男孩仗着裴野欠他一屁股债,说话也开始肆无忌惮地顽劣起来。
“新到的紫罗兰,有的还是花苞呢。您跟我来。”
爬上一段旋转的陡峭楼梯,春风领着裴野走进一间暗门后的阁楼,在他身后关上门。阁楼十分狭窄,破旧的桌上放着一盏三十年前的燃油灯。
“组织有指示,”春风边说边坐下来,“受保护的是军部的一把手,等法案通过,他会先秘密转往国外,等候时机成熟……也就是他们说的摘桃。务必要把行动扼杀在摇篮里。”
“这么庞大的计划,猫眼怎么可能能知道太多。”
裴野摆弄着桌上的紫罗兰,听见男孩啧了一声:“别天真了,警备部这两年提拔的特警系统的干部里就猫眼升得最快,要不是为了保密,军部都要给他颁勋章了!这人就是把见血封喉的匕首,但凡见到他真容的,最后都死了。”
“停停停,你这是哪来的古老都市传说,”裴野忍不住吐槽,“猫眼他……就算他作为和咱们立场不同的一方来说是麻烦了点,可现实生活中他挺善良的,那天卖花的时候你不也见到了吗?”
春风嗤的一声:“那也是个麻木不仁的刽子手,做了当局党同伐异的屠刀。”
裴野气笑,胳膊肘搭在桌子上倾身向前:“我说,这些词你都从哪学来的?”
“裴参谋长,和我养父母。”春风白了裴野一眼。
春风口中的养父母是这家花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对中年夫妻,因为被军队的兵酒后失手打死的可怜儿子,毅然决然选择了参加这场风雨飘摇下的革.命。
“有没有一种可能,既然猫眼是个你嘴里无情的杀人机器,”裴野酝酿了一下又接着问,“把他和他的战友策反到我们这边,为组织所用不好吗?据我观察,这群人没什么政.治立场,当特警单纯是谋生。”
男孩不赞同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怕他也成了卧底,哪一天突然背刺我们?”
裴野五官微微扭曲,眼底噙起一丝愤怒:“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也是?”
“怎么,难道你的工作不就是要算计他?”
男孩眯起眼睛,看了裴野一眼,突然间恍然大悟般长长地哦了一声。
“或许你喜欢他。”
男孩说。
裴野的瞳孔猛的缩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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