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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声嘴唇动了动。裴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刚做好的饭菜太烫了,”傅声纤长的颈侧笼上一层羞赧的绯色,尴尬地清清嗓子,“我舌头有一点点敏感,温度太高的东西吃着会痛,必须放凉了才行。寿司是凉的,对我来说比较……方便。”
裴野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消化了一会儿这番话,不敢确定地追问:
“难道说,声哥你之所以做饭那么好吃,也是因为——”
青年不自在地摸了摸滚烫的耳垂。
“大概吧,”傅声道,“调料、火候稍微有一点变化,我都能尝出来,很明显。”
裴野轻轻吸了口凉气。
他低头看去,满桌子菜肴热气腾腾。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听到傅声缓慢说道:
“平时工作太忙了,好多任务往往又都很紧急,我不想让大家因为我这点小毛病等着我,迁就我,索性就少吃一点也无所谓。时间长了,好像就越来越吃不下太多东西……”
凳子忽然刺啦一声摩擦过地板,傅声一惊,转过头时却已经看见裴野起身走到他身边,表情有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严肃,眼里盛满了怜惜的光。
“难怪声哥那么瘦。”裴野伸手覆住他的手背,“声哥,从今天开始,我等你。咱们在一块儿的时候你不用顾忌我,我们可以慢慢等。”
傅声愣了一下:“没事的,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而且,这些菜就要趁热才好吃——”
“那不重要,我们在一起,随你心意才重要。”
没说完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化作一阵毫无头绪的烟。傅声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年,神情忽然有一瞬的放空。
才两年而已,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声哥长声哥短的傻小子没变,可男孩的生长速度却堪比雨后春笋,肩膀宽了,个头长了,眉眼里凝聚起起伏的山峰,五官如行帖最后浓墨钝出的笔锋,逐渐雕刻出锐利的形状。
他心里想,小野好像真的长大了……
可细数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
想不明白的事情,傅声一贯选择让时间发酵出答案。于是他翻过手腕来,握住裴野的手,和两年前那个生死一线的瞬间一样,二人温暖干燥的掌心紧紧相贴。
他眼里沉淀下一抹动容的光。
“小野说得对,”傅声笑道,“我们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
裴野虽然小,可来到这个家之后他便如同任劳任怨的童养媳,除了做饭之外的一切家务都自觉全包。傅声倚在门口看裴野洗碗,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地扯淡,突然听见裴野问他:
“声哥,再跟我讲讲你和你妈妈之间的事吧,我想听。”
傅声插在兜里的手动了动,改为拿出来抱着胳膊的姿势。
“那个时候我太小了,很多事都记不清,再加上妈妈工作忙,其实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他看起来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抗拒,回忆着,“不过即便如此,妈妈其实一有空就会陪着我,直到后来她病了……”
裴野洗碗的动作一顿,听见厨房门口的说话声也渐渐弱下来。
傅声的话音轻如叹息:
“妈妈如果还活着,大概不愿意见到我收留你的。”
裴野目光骤然一变:“为什么?”
傅声换了个姿势靠在门上,阖眼。
“你别紧张,小野。”傅声柔声说,“你很懂事,妈妈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她只是很了解我,我这种人适合独居,但要是养个宠物、甚至和别人一起生活,恐怕会有麻烦……”
“可是你把我养得很好啊!”
裴野不解,没注意自己好像无意间把自己划分到了一个奇怪的分类里。傅声并没解释,自言自语一样,道:
“十八岁那年我从家里搬出来,也是为着这个原因。与其给别人添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各自清静。”
裴野茫然地看了傅声一会儿,咬了咬牙,将碗放回水池里,擦了擦手,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抓住傅声的胳膊:
“声哥,来。”
傅声眼皮一颤,睁开眼:“干什么?”
“跟我来客厅。”
客厅不大,裴野打开音响,随便播了一段音乐,而后对不明就里的傅声解释:
“今年学校组织了第一次毕业舞会,文体部的老师特意教了我们舞步。声哥,别聊这些不高兴的东西,咱们一起跳支舞吧。”
傅声:“我不会——”
“不会就学嘛。来,把手搭在我肩上,跟着我的节奏来,跳错了也没关系,反正就咱们俩,随便。”
傅声推拒不得,只好赶鸭子上架地和裴野面对面站到一块,按他教的那样一手和裴野相握,将另一手搭上裴野的肩。
少年的肩胛骨很硬,摸着有点硌手,傅声感受到裴野的手揽住自己后腰,想起什么:“你教我跳女步?”
“我跳的是主导位啊,没办法。”裴野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傅声彻底无语。音乐前奏一过,裴野便一只脚后撤半步,嘴上喊着节拍:
“我往后,你就往前哈。一二三,二二三——”
傅声从来没在艺术上经受过熏陶,被这么一喊拍子,登时六神无主,脚下也不听使唤乱动,差点踩到裴野的拖鞋。两个人在客厅里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你别我我别你,急得傅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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