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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野定定地望着他,嘴角抽搐,忽然嗤地笑了一下,笑声越来越密,肩膀都跟着抖动起来。
是他害了傅声。
他的天真害了傅声,他以为裴初至少会顾念手足之情,在傅声的事上为了弟弟稍稍让步一点,可他越是想护着傅声,裴初越是抓着他这份赤.裸裸的偏袒利用算计,终究走到了万劫不复。
不爱是错,偏爱更是错。
从背叛的那一刻开始,他对傅声的感情,就成了将傅声万箭穿心的利刃。
走廊里青年的笑声几乎瘆人,裴野叉着腰,笑够了,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是啊哥,”裴野嘴角还上扬着,声线却带着笑过后的余颤,“还是你想得缜密。往后我得多向你学习学习。”
裴初上前一步,凝眸细看着裴野的眼睛,低声笑道:
“只要你乖乖的,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学。”
裴野回望着那双眼睛。他们身体里流着相似的血液,他一度对这相连的血脉抱有无由来的赤诚,直到此刻方才发觉,那与自己极为相像的黝黑瞳孔深处是黑洞般的深不可测。
他们处处相似,却有着背道而驰的灵魂。
裴野脸上慢慢升起一个带着寒意的笑容。
“对你,对组织,”裴野说,“我永远忠诚。”
第36章
镭射灯光的喧闹色调压下酒精和香烟弥漫的刺鼻气息,沈辞在吧台旁坐下,对人招招手,提高声线:
“老规矩,多加冰。”
他背对着热闹,没有去看欢呼起哄的人群。这家酒吧他经常来,倒不是因为喜欢人多,只是联邦民风尚武,而这家酒吧又是帝都少有的不设舞池dj、反而设置了地下拳击擂台的一家,人们都在看拳赛,座位空着,他随便坐。
酒保很快端上来两杯龙舌兰,沈辞端起玻璃杯,透过杯壁和乳白色的冰块观察屋内折射的光。
杯壁上影影绰绰倒映出不远处擂台上对战的人影,酒保站在吧台里面,叼着根细烟,一边擦杯子一边看热闹。
“老弟,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
酒吧里一阵人声鼎沸,酒保不得不粗声大气地和他搭话,“哎,今天这人挺生猛,连赢三天了。依我看,这人不像是业余的,每一手都是杀招,了不得……”
沈辞抿了一口杯中酒,辛辣顺着喉咙滚落到胃里。他向后看了看,意兴阑珊地敷衍一句:“没有,工作太累了。”
擂台两侧围得水泄不通,兴许是他这一回眸时机巧合,底下忽的喷出大量干冰,烟雾缭绕,代表着又一场拳赛胜负已分。
人群适时地爆发出一阵拍手叫好,透过无数挥舞的手臂,沈辞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擂台上直起身子。
那人的脸笼罩在紫色镭射灯照射下的雾气中,穿着一件黑色背心,上半身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线条一览无余,胸前坠着一个银色的麋鹿挂坠,熠熠闪光。
沈辞对拳击毫无兴趣,回过头呷了口酒,手摸进口袋里。酒保还在观望着擂台,没有注意到沈辞的脊背一下子僵住了。
他的上衣口袋空空如也。沈辞又不死心地摸了摸裤兜,这才确定自己是把钱包落在议会的办公室了。
这家酒吧他是常客,按理赊一杯也没什么的。可沈辞脸皮薄,越是熟人,这种丢脸的事他越张不开口。
他正犹豫着,酒保走过来,看沈辞有些愣着,手揣在兜里,好心提醒了一句:“急什么,走时再付。”
这下沈辞更不好意思说自己忘带钱的事,正在瞠目结舌,没注意到一个人悄悄走到他身旁紧挨着坐下,敲了敲吧台面:
“再来杯威士忌,都算我的。”
沈辞回头看去,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酒保应了一声,不疑有他,擦着杯子走开了。
“你是……”沈辞眯起眼睛,“审查那天等候室的人?”
裴野微微一笑,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垂在胸前的麋鹿吊坠。
酒保很快端上裴野点的威士忌。沈辞皱起眉,看着裴野付钱:“你怎么来这种地方打野拳?”
“不好吗?很解压,而且锻炼身手。”
酒保拿着钱走到另一边去了,酒吧里再次逐渐吵闹起来,擂台上又开始了新的竞技。明明背景无比嘈杂,可裴野的声音沈辞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裴野说,“你别多想。”
沈辞对着他手里的威士忌扬了扬下巴:“想让我欠你个人情?”
“想交个朋友,”裴野举杯,“交朋友都是从欠人情开始的。”
沈辞沉默了。裴野把杯子往前举了举,沈辞抿唇,有些不情愿地和他草草碰杯。
“裴野,”他听到对方说,“沈先生,请多关照。”
沈辞嗤笑一声:“如日中天的新党人,治安稽查会的大红人,也能屈尊将就和沈某交朋友。”
裴野喝了口威士忌,咂咂嘴:“我也没想到,沈先生这种天之骄子,也愿意来这种下里巴人的场所独自小酌。”
沈辞眼神一凛:“你果然调查我。”
裴野没反驳,眼神上移,当着他的面回忆起来:
“建国以来最年轻的恒常数学奖得主,二十三岁转向计算机与人工智能方向,到今年不过六年时间,已经稳坐前沿领域的头把交椅。沈先生在科研方面如此年轻有为——”
顿了顿,裴野垂眸看向沈辞的脸:“居然还踏足政.治,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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