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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他手里的柚子叶,刷刷拂动,描摹料峭的风。
卫宏图说:“在我第一天踏足首都政坛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可了成王败寇的道理。为了活,为了赢,这没什么丢脸的,我不愿意和从前的亲军派、新党站在一起,不是明哲保身,而是我知道,如果一个人乃至一个党派身处斗争的漩涡中却还宣称自己干净透明,那他要么是个蠢货,要么才是彻头彻尾作秀的骗子。”
“政治的道德和人性朴素的道德是不同的,”他深吸口气,抬头看天空,“如今胜利已经由民主派书写,虽然不能参与到新的变革中,但是就连我这个老骨头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联邦看上去,最起码比之前更有希望了一些。”
说完,他侧目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裴野。
“而你,”他笑了,“裴野,你越来越有一个初具锋芒的政治家该有的样子了。善恶难揣度,不正是一个政客该具备的最基本的素养么?”
又一辆车从远处开过来,卫宏图知道那应该就是来接自己的车了。他准备走去,忽然听见裴野叫了一声“卫老大”,于是他最后一次停下来,回身。
裴野上一秒面色看起来有些沉重,甚至有点多愁善感似的。
但很快,他露出微笑,从兜里拿出一个装首饰的松紧口袋,丢过去。
卫宏图下意识接住,发现东西很沉,像是金属。口袋很小,握在手里刚刚好,里面的东西硬硬的,规律的方块形状,似乎不止一个,在口袋里发出搁楞搁楞的碰撞声。
他隔着布口袋盘串儿一样摸了摸。
多年的经验,让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卫宏图讶然:“你怎么会……”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好几米的距离。裴野没再上前,如长亭相送留在最后一道的故人,对他招了招手。
柚子叶随着他的动作,开朗地招摇摆动。
“忘了告诉您,不夜城已经被查抄了。”他高声说,“我偷偷从库里顺出来了几根……这是我最后一次给您开后门了,小小的违规一次,拿点赌鬼们的赃款。”
他咧嘴笑笑:“老大,保重!”
卫宏图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爽朗地大笑起来,他站在原地笑了好久,摆摆手一回身,将口袋收起来,上了车,不一会儿,车子发动驶离,就这样消失在裴野的视线最深处。
*
送别了卫宏图,裴野马不停蹄赶回家。
家里只有傅声一个人,他终究不放心。如今傅声虽然神智不正常,可到底具有行为能力,担心他乱跑,裴野走之前特意从外面锁了门。
很快裴野回到家。他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乓的一声响,他心里咯噔一下,拧下钥匙拉开门,冲进去:
“声哥?”
傅声就站在客厅中央,全须全尾的。
裴野却没看他,目光震惊地四下环顾。
整个屋里好像历经了一场浩劫。所有东西都打翻在地上,有的碎裂了,茶水和玻璃碴子淌了一地,电视屏幕破开蛛网纹,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裴野咽了咽唾沫,看看傅声的脚。傅声穿着拖鞋。
他这才放心了,像靠近炸毛的流浪猫一样小心靠近傅声。
“声哥,怎么了?”他竭力让自己听上去和蔼可亲,“是因为我把你锁在家里,所以不高兴了吗?我道歉。我出去的时候你在睡觉,我不想吵醒你。”
傅声闻言,抬眸盯着他。
青年长长的浅栗色头发被扎起一个不那么像样的低马尾,昨晚睡觉前裴野勉强给他扎好的。如今头发毫无意外又乱了,几根发丝落在他发红的眼尾。
裴野忽然有点害怕。傅声肩膀微微歪斜地站着,只是胸膛略微起伏,脸上没有表情,但他很清楚,那是一种核爆过后荡平一切的平静。
失去理智后,偃旗息鼓的平静。
他鼻梁忽然皱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困惑,和委屈。
“我是谁。”他哑着嗓子问。
裴野霎时愣住。
屋子里残存着雪松味的冷香。傅声抬手,指向侧面被打坏的电视。
“这里面的人,不是我。”他看着裴野,喉咙里抽搐地喘息,“他是谁?为什么我会变成他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信息素的味道?”
他固执地提高声线:“我不是这样的,为什么镜子里面看不到我?为什么他会有着和妈妈差不多的样子?这里是哪儿?我为什么会看不见我本来的样子?!”
裴野脑袋里开始嗡嗡作响。傅声盯着他,指尖激动得颤抖,肩膀剧烈起伏,偶尔溢出哽咽的喘息,目光缠在裴野身上。
裴野没有换鞋,径直踩过一片废墟,走到傅声面前。
傅声跟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抬起头来。
裴野抬手,手掌包住傅声滚烫的后颈。
“你叫什么名字?”裴野问。
傅声茫然了一瞬。
他回答:“傅声。”
裴野又问:“你认识我吗?”
傅声警惕地摇头。
裴野捏住那块腺体,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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