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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安拥着暖炉,浑身裹着厚厚的冬裘,毛领上的白绒蓬松,盖住了她的半边脸,车窗外的寒风不时掀起车帘吹进来,她立刻往自己的大衣里缩了缩,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像只没睡醒的鹌鹑。
加上今天起得太早,宋元安没睡够,眯着眼睛居然真的进入了半梦半醒状态。
马车晃着晃着,她的脑袋倾斜,带着蓬松的绒毛一起靠到了身边人的肩膀上。
连书晏正托腮沉思,忽然感觉到身侧一沉,回头便看见了一个耷拉下来的脑袋。
她的睫翼好似小扇盖了下来,呼吸均匀而流畅。
绒毛拂过她的鼻尖,好像令她有些不舒服,她梦中不满地皱了皱眉。
这样短暂而宁静的时光,让连书晏有些恍惚,想要伸手轻触她的脸。
但指尖就要碰到她的皮肤前,却又停滞下来。
有时候,连书晏真的很担心,现在的一切是一场梦,轻轻的触碰就碎掉了,他又要变成孤身一人。
他的眼眸垂了下来,眼底情绪浮动。
连书晏替她整理好毛领,换了个姿势,让她能够睡得舒服些。
车轮滚过重重宫门,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殿下,到了。”
宋元安惊醒,扶了下自己歪斜的发髻,看到身边的连书晏,连忙起身,“抱歉,冬日有些犯困。”
“能让殿下倚靠片刻,是在下荣幸。”
连书晏细心地替她拉好斗篷上的系带,朝她伸出手,温和地道:“殿下,我扶你下车。”
宋元安还有些睡眼惺忪,搭上他手的片刻才猛地想起,她这还是第一次握住一个男子的手,五指登时僵了下。
连书晏却从善如流,扶着她走下马车。
罪奴司高耸的城墙映入眼帘。
连书晏站在朱红城墙前,抬眼去望那已经掉漆的匾额。
这道墙修得那样高,里面的罪奴永远也别想逃走。
墙的背后,就是他曾经的亲人。
虽然时隔久远,但是他依然能够回想起那天的画面。
满朝文武,穿着官服跪倒在他面前,黑压压一直蔓延到殿外的白玉台阶。
外面风雨晦暗,水淹的城池,缺乏的军粮,老弱的士兵,还有在裴氏腐败贪污下被压迫投敌反攻的将领。
臣子垂泪:“陛下,大势已去,我们撑不下去的,若不投降,等魏兵破城,你我只有死路一条。”
连书晏坐在明堂上,抚摸着他那素未谋面的父皇留下的宝剑,面色平静,“孤愿以身殉国。”
君王死社稷,到了这一步,他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死亡。
文武百官慌了,纷纷出言阻止,他的舅舅裴源更是爬上来抢他的剑,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家中尚有妇孺,陛下不降,他们的年幼的孩子,年迈的母亲,
都要被连累,丧命魏军的铁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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