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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色,虞记众人却无心也无空欣赏,陀螺似的准备着宴席。
上巳那日,要去那日下了定钱的官眷娘子家做“芳菲宴”。
可气刘海仍旧没长好。
不慎侧睡一晚的后果便是,虞蘅拿清水捞了一把额前,用土法子勉强将翘起来发根压了下去
又叹气,前辈千好万好,怎就没发明个电吹风再走呢?
腹诽过老乡,可巧抬头又见老乡后人恰从疏疏雨丝中行来,自己宽袍大袖,身后自有小厮举着把青油纸伞,风采依旧呵。
一见他,先因方才腹诽升起股心虚,再想到对方上回似被下了降头的行径。
虞蘅心有戚戚,端出个假笑,主动热情招呼道:“真巧啊谢郎君。”
对方颔首答道:“不巧。”
虞蘅笑僵在脸上。
“家母听闻芳菲宴,觉得甚好,特来寻虞娘子,问问可有档期。”
“……”
虞蘅都有些糊涂了,劳什子“芳菲宴”,糊弄糊弄外行人还成,论实力、论财力、论人力,谢夫人何至于啊?
还是说,鸿门宴?
莫非这位谢夫人是个见不得旁人分羹的性子?
虞蘅还在思索,谢诏已经道:“虞娘子不必忧虑,家母设宴,款待的是自家人。”
虞蘅“哦”了声,看来是自家东西吃腻了,要拿出些新鲜的诚意来款待客人。也看来,“芳菲宴”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她再度露出微笑:“当然可以,夫人设宴在几时?”
再怎么说,人家还来照顾你生意,虞蘅便也宽宏大量地不再计较前事,将谢诏与元六引至位置上坐下,拿来登记的簿子,无巨细地询问了参宴的人数、忌口、偏好等事项。
末了,看着纸上日期,顿了顿道:“那日兰娘不得空……”
元六从免费饮子中抬起来头,嘿嘿一笑:“这不是还有虞娘子你么!”
虞蘅汗颜:“确也是,只是……”她敢定价六贯钱,是因为兰娘这块活招牌好么!
不然,还真当那些个官眷是吃花饮露饱的?
面前的冤大头却无所谓:“家母很欢喜虞娘子做的吃食。”
那……那便应着吧。虞蘅笑道:“好嘞,给郎君记下了,后日便是上巳,若临时改了宴期,千万莫不好意思,及时使人来与我们说一声,也好安排改期。”
她嘴角挂着温婉笑意,福了一礼,随即撩下额前碎发,便轻快地走去柜台取号牌。
那样活泼的生命力,跟外头明媚肆意的春光似的晃眼,叫人瞧了真高兴。
然而接下来的话就不那么温婉了。
虞蘅回来,晃晃手里的五色流苏络子,偏头笑问:“给郎君系上吧?”
真不怪她促狭,那些官眷娘子们多喜欢这流苏络子啊,兑了日期后,还将号牌取下来,单单佩这络子。窦通判的夫人,便是这间店舍的主人,甚至还与她多要了两条去。
其实便是本朝男子,也多的是戴花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可惜,这精致彩缕打成的花绳络子,谢诏只看了一眼,便道:“元六拿着吧。”
“真漂亮!”
元六笑呵呵地接了过来,系在自个腰间的钱袋上,坠两个小铁铃铛,行走间丁零当啷,清脆得很。
谢诏听见这声响,觉得怎么那么耳熟,一低眼,果然瞧见她腰间赫然也系着这样一根络子,还不是独独只系这一根,有坠了珍珠流苏的,饰样更华丽得多,打络的手法却如出一辙。
虞蘅送二人出店门,站在门口提醒:“二位别忘了伞。”再福一福,算是道别。
不知道是否她上回惹恼了对方,总觉得对方今日格外淡淡。
待走出一段,元六身上还丁零当啷响个不停,路过的行人都引首好奇,还有穿着鲜亮春衫的小娘子,上前来问他“从哪买的这样好看络子”,谢夫人院里的小婢也都围上来,喜得不行。
与谢夫人回了话,回到自个院里,元六喜欢是喜欢,却怕阿郎觉得心烦,于是请示地问谢诏:“奴还是将这绳络摘下来吧?”
不过他私心里觉着,他家二郎还是会叫他继续带着的,谁叫他俩自幼的情分呢!
谢诏瞥他一眼:“那便还与我,莫弄丢了。”
“哎!……哎?”
元六瞪眼,不至于吧二郎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拿来。”对方已然伸手。
元六摸着脑袋,却摸不着头脑。手上去解那绳结,嘴里还在抗议:“方才不是自个不要么,现在又看上人家的……哎哟!”
脑门被书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啰嗦。”谢诏嫌弃他,“你到外间去,换吉双进来。”
元六很是不服气,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嘀咕,“我才不啰嗦,是阿郎自己心不静!”
谢诏一愣。
“心静了,自然便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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