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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玉件而已,宋希仁并不为所动,坚持让他们退去报官。
“好叫官爷知晓,那郎君昨夜断了气儿,咱们村里人合计了半宿,没等天亮便决定动身去报官。可上外头才发现路都封了,有专人看守,说是今日有贵人路过,须得提前戒严,咱们实在等不及了,这才冒险绕过看守。也是巧,一上道儿便遇见了官爷,还请官爷一定为咱们周全啊”
宋希仁沉吟片刻,终于松了口,“某会着人快马给府尹报信。”
一边示意手下人将那玉件取来,越棠眼尖,依稀辨认出是块玉璧。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稀世奇珍,只见宋希仁细瞧之下,竟然脸色骤变,当即转身来寻她。
越棠惊讶无比,向来无瑕的谦谦君子,此时走出了一丝急惶的步调。
“王妃,臣有要事相商”宋希仁牵了牵唇,可眼风扫及周遭无数的侍卫随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往边上避人处比比手,“请王妃移步。”
越棠见他郑重其事,不由收起了玩心。宋希仁引她走出十来丈远,终于停步回身,却仍不语,视线越过她肩头,微微蹙眉。
越棠偏头看,赫然见双成和赵铭恩尾随其后,木桩似地一左一右伫着。双成无辜地冲她眨眨眼,赵铭恩则垂下头,假装没看见她质询的目光。
呃这马奴,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也行吧,受过了她题字,那就是自己人。越棠淡定说:“宋大人有话请直言,我的人都可以信任。”
情势所迫,宋希仁此时也顾不了那许多,便将适才庄稼汉呈上的玉饰递给她,一面道:“王妃请看,这玉璧恐怕来历不凡,若那村户所言非虚,昨夜殒命的那位郎君事关重大。”
越棠狐疑看去,也唬了一跳。那玉璧掂在手心里,有手掌大小,看成色是最稀奇的黄玉,璧上阴刻十二章纹,孔内则雕一条五爪龙,呲牙眦目栩栩如生。
她骇然,“这只能是禁中的东西”剩下的话,霎时打住了。
寻常禁中的东西也可能会赏赐出去,可这玉璧不一样,它只能属于那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不久前的动荡,至今余波未平,越棠很快将前因后果连成一线,勾勒出一篇曲折离奇的故事。
“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她惊惶地看看玉璧,又看看宋希仁,“数不清的人马在东南遍寻的踪迹,迟迟无果,偏我们带着睿王殿下行到此处,就当头撞上了?宋大人不觉得,这实在太反常了吗?很难说究竟是不是那位”
宋希仁接过话,“是,王妃所言有理,或许不是太子殿下,可能是殿下的随从,抑或是东宫的僚属。但无论是谁,此事于朝廷、于陛下都至关重要,臣以为无法置之不理。”
越棠犹疑问:“宋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该去看看?”
“依臣之见,此时应当先知会万年县府尹,并在府尹的人到来前,臣等先确认那人的身份,以便府尹后续做应对。”
万年县府尹官阶不高,没福气常常瞻仰禁中贵人们的真容,叫他去认人,的确不大靠谱。越棠明白宋希仁的意思,可此事隐隐透着古怪,她本能就心生抗拒。
“我也不曾见过太子,帮不上忙,宋大人若觉得有必要,就领人自去查看吧。快马加鞭向府尹报信,一来一回也耽搁不了多少时候,我就在原地等上一等,待万年县的人接手后我们再上路。”
宋希仁却说:“此事未坐实,不宜传扬出去,在场之人不能太多,但要有分量。臣常在禁中行走,太子殿下的容颜大约是能认得的,但臣官阶不高,来日在陛下跟前奏对,恐怕人微言轻,无法令人信服。”
越棠睁圆了眼,不由向后蹉步子,“宋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同去?”偏头东望,不远处的村落里屋宇连绵,那是她完全陌生未知的天地,她才不想涉险呀!
“臣与羽林军郑副都统同往,互相参详,同时也请王妃在旁观,做个见证。”宋希仁微顿了下,像是不忍言说,语气也变得脉脉,“太子殿下是储君,于臣而言这是公事,但于陛下而言,殿下更是血脉至亲。来日奏对,若有家人在场,想来陛下会更觉宽慰的。”
家人?越棠懵了一瞬,方才意识到这“家人”说的是她。是啊,睿王是天子幼弟,她与太子殿下也转折沾了亲。
好罢,搬出她天家宗妇的身份来压人,越棠就要顾忌她身为王妃的形象与职责了。宋希仁说得头头是道,好有道理,于情于理她都没法拒绝。
可是她欲哭无泪,好离谱,好荒唐!
宋希仁没有催她,只坦然地、从容地望住她。十八岁的女郎,从前生活顺遂,明媚的好颜色永远轻灵舒展,此时也带上了朦胧轻愁,眼中写满了抗拒与无措。
牵扯上皇位的斗争,历来就没有不血腥残酷的,她一点就透,此时怕已能想象出被卷入阴谋的情形了,脸色透白如纸,娇脆的轮廓微微发颤。
宋希仁不动声色地转开视线。
她终于开口,“我”话没说完,咬咬唇方下了决心,“行吧,就依宋大人说的办。”
宋希仁颔首,“臣会命侍卫远远跟随,必不让王妃涉险,王妃请随臣来。”
要去旁观隐秘的任务,那就不好带侍从了。越棠示意双成回车驾上等待,却不想赵铭恩那个马奴却执意要跟着。
“此事不同寻常,奴可以护王妃周全。”
他坚决又冷硬的声音,听来有种奇异的笃定。越棠鼻尖一酸,回头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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