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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我写不来。」
作势我就要起来,可就在我起来时,崔绍靠了过来,从后面握住了我的手。
骨节分明的大手掌心温热,覆在我冰凉的手背上,烫的我坐立不安。
侧脸贴着我的耳尖,可偏偏他还穿着披风,那披风就像是怀抱般,把我和崔绍裹在其中,鼻尖全都是崔绍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味道。
我刚才是要转头的,没想到这一下竟撞到了他的脸颊。
我连呼吸都忘了,大脑一片空白,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起身贴在书桌旁,崔绍也愣了,他摸了摸脸颊,是一道墨痕,我才发现我还拿着毛笔。
他眨了眨眼:「我听阿弟说了,子舒的事情谢谢你。」
我沉了沉像是要跳出来的心:「你我夫妻一体,不必如此客气,家宅方寸,这事我擅长,可出了这方寸,我就不行了,你是干大事的人。」
崔绍自嘲的笑了笑:「干大事?如果真是如此,我也不至于沦落于此。崔氏虽然风光,可这风光都是假的,我只是傀儡,只是我明白的太晚,我以为能有一番作为,可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了……」
虽然崔氏败落连孩童都知道,但这是我第一次见从崔绍嘴里听到,也是他第一次说起自己的心声,难掩痛色。
一年半前,无数本子上奏,说崔氏结党营私,以下犯上,说的虽然严重,可并没有什么实质证据,崔氏被调查,没几天崔老大人和崔老夫人在家中自尽,此事却没有了结,皇帝禁了崔绍的足,说是以待查清。
但不久后,国舅的本子也递到了皇帝面前,无人知道那里写了什么、有什么,只知道后来崔家罪名落实,崔氏败落,皇帝念及崔氏昔日功绩,只是革职了事,一个月后皇帝抄了崔家,家产充公,三个月后,皇帝下令对崔绍施以宫刑,自此崔氏再无崛起可能,此后才放崔绍自生自灭。
他的一腔热血,满腹才识,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
只不过是上位者的傀儡罢了,任何人都可以是崔绍,没了清河崔氏,还有赵氏李氏孙氏……
崔绍说完这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神情迷茫落寞。
我伸手摸着他脸上的墨痕,然后把他搂在了怀里。
「崔绍,那你内心呢,你内心最想干什么?在陈家我最想怎么让我和阿弟活下去,来到崔家,我想的是怎么更好的好好活下去,那你呢?」
「我?」崔绍没有焦距的视线渐渐聚拢,落在桌上被他推到一旁的信纸上。
丹青会很快就到了,崔子舒带着她的画也出关了。
我虽不懂琴棋书画,但看着比陈家挂着的什么名家画卷要好的多,我也是如此说出来的。
崔子舒脸色一红,却还是冷哼一声:「你懂什么。」
可她的嘴角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翘起来,阿弟也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子舒姐,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了,肯定选不上。」
青山差点笑出声,只能用咳嗽掩盖,崔绍倒是不在乎,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
崔子舒气急败坏:「你懂什么!」
阿弟挠挠头:「怎么还是这句话啊,刚才阿姊夸你画的好,你说她不懂,那肯定就是画的不好了,我说不好了,你又说我不懂,那你这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嫂子,你瞧瞧他!」
丹青会虽然是文人墨客的盛会,但也有许多平民百姓凑热闹,街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小商小贩,如同过节般。
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马上就要到了举办丹青会的飞鹤楼,可崔子舒连门都没有进去。
因为她没有王公贵族或者世家名门的「举荐信」,于是她的那副闭关一个月的画作,被笑话是「初学者都不如」。
我看着她被为难,可等我们挤过去,崔子舒已经不见了踪影。
崔绍也开始紧张起来,就在我们打算分头寻找时,崔子舒又出现了,只不过她手里的画卷不见了。
「你……」
「我把画卖了!」
「什么?」
看着我们一副惊讶的表情,崔子舒颇为得意,摊开手掌,手心里有一块碎银子。
「这可是你闭关一个月才画出来的,就卖一块碎银子?」
崔子舒抿着嘴:「不然的话它就只能去填炉灶了,没有价值只能是一张废纸。」
此时丹青会的头筹也开了,远不如崔子舒画的那副。
「那店家还说了,以后我画多少他收多少,这下我可以为家里做贡献了。」
崔子舒把银子给我,然后就要去和店家继续谈生意,崔绍不放心,便让青山跟着。
崔子舒没有得头筹,我们也就没兴趣继续欣赏其他画作了,带着阿弟在街上闲逛,阿弟眼睛都不够用了,什么都想吃什么都想玩。
我算计着银子,虽然钱够,但也不是这么花的,省下钱能买不少米面粮油。
阿弟嘟着嘴不高兴,却也懂事,便不再说什么,可都要走了,崔绍却掏出荷包:「难得出来玩一次,想买就买吧。」
「谢谢姐夫!」
阿弟顿时喜笑颜开,指着摊位上,要这个又要那个。
可惜东西还没拿到手上,就被打掉在了地上,精致的糖人瞬间四分五裂。
「呦,让我瞧瞧这是谁啊?崔绍崔大人!」
说话的人骑着高头大马,他在热闹的集市上一路奔驰而来,惹出一阵骚动,他停在崔绍面前,举着马鞭,刚才的糖人就是被他打掉的。
他向前趴着,似是和故人相逢的惊喜,可是眼神却不怀好意,如果毒蛇一般盯着崔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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