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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串牦牛骨手串是周瓒前次跟朋友的车队进藏时带回来的,他每次进藏都会给祁善拎回一大包藏珠。祁善喜欢这些小东西,玩得也精。这次她自己串的佛珠、手串没少让周瓒拿去送人情。说是给了朋友和合作伙伴,谁知道是不是拿去哄女孩子了。这些她可不管,只要别让她看见他如今手上这串没过几天戴在了展菲手上就阿弥陀佛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谁让她和周瓒的窝离得太近呢?
“看什么?”周瓒的视线也顺着祁善的注视落在了方向盘上。
祁善支着头看着他说:“展菲这傻姑娘总以为去一次西藏就能净化心灵,可你都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次了,该龌龊的还是龌龊。”
周瓒不正经地说:“我的纯情和痴心是等闲之辈可以体会到的?如果不是隆兄那老小子每次进藏都不敢自己开车,死都要拉上我垫背,我才犯不着去受罪,你也别想有人帮你找那些好东西。”
“你说这个?”祁善戳戳他手上的珠串。周瓒最近又跟几个潜水群里的人打得火热,刚跑到印尼某海岛考了执照回来,浑身上下晒得黧黑发亮。他的手也没脸长得好,相对于一个不事生产的人来说,他指骨分明,手背青筋浮现,幸而指节尚算修长,整个胳膊的肌肉线条流畅,灰扑扑的牦牛骨戴在腕间才不算难看。
“你那些叫‘好东西’?手上这串要不是搭上了我一颗极品保山红和两颗品相不错的老蜜蜡就不能看。”祁善就事论事道。
“对,你的都是好东西。可红花还要绿叶配不是?”两人刚闹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周瓒说着好听的话,他半举着手给祁善看,“我戴了十几天,不下三个人问我要。”
“还好意思说呢,你从我那里拿走的成品也就剩这一串了吧。”
“放心,这串有你的私房,我不会拿去给人的。”
周瓒对着祁善笑。他从他爸爸那儿继承了一双极占便宜的桃花眼,盯着人看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有种专注真挚、含情带笑的错觉,不少女孩子便是折在了这种错觉上。可祁善看了他半辈子,早已不吃这一套,拍下他的手提醒道:“专心开车,前边有红灯!”
周瓒讪讪地看向前方,过一会又问她:“这次出去好玩吗?”
祁善摇头说:“不怎么样。光顾着坐大巴、换火车,别的都不记得了。”
“我以为你会很享受地跟你们单位那帮老学究一起踏上红色之旅。”周瓒幸灾乐祸,“出发前我就说过,让你跟单位请个病假,医院的假条我帮你弄,你非不肯,死要面子活受罪。”
祁善懊恼道:“唉,单位一年就一两次集体活动,我老是借故请假不太好。怎么说我也是个入党积极分子!”
周瓒不以为然,“你这人真逗。明明不想参加的活动让你找个理由躲掉,你做不出来。结果好端端的红色之旅,一路上看小黄书倒是津津有味。”
饶是两人熟得不能再熟,祁善听他说到这里也有些不自在,“瞎说什么呀,哪有什么小黄书!”
周瓒不依不饶地戳穿她,“你手机里的《如意君传》还在后台运行程序里,不是小黄书是什么?我读书没你多,还想请教一下‘斜投牝口,两相淫荡’是什么意思……”
“你给我闭嘴!”祁善见他不为所动,面上火烧火燎地探身去捂他的嘴,被安全带所限,只能恨恨地在他脸颊上拧了一把。
“我还要靠脸吃饭的!”周瓒大笑,缩肩躲了一下,方向盘险些不稳。
“所见即所思,那是文学作品你懂吗?”祁善硬着头皮说。她随单位出发去旅游前,在图书馆的资料库里看了文学院某个师兄写的有关明清艳情小说的研究论文,颇感兴趣,随意下了几篇在手机里以备打发旅途枯燥时光。这次出去她只在无人时悄悄研读了一阵,心中确有猎奇之意,本以为天知地知,谁知竟被周瓒这坏坯子抓住了把柄。
“啧啧,我只看了一小段就脸红了,你还看了89%……”
祁善立刻就知道这家伙定是趁她下车和展菲说话之际偷看了她的手机,低头一看,原本放在仪表盘附近的手机果然不知踪影,皱眉道:“周瓒,做人要有……”
“道——德——底——线,是不是?”祁善话还没说完,周瓒便拖长声音主动接了下半句。祁善在他面前最爱用的这句口头禅,他已听了千百遍,每次见她板脸皱眉,严肃地向他说教时他都想笑。别人夸祁善是乖宝宝、老实孩子,他还不知道她学究表象下的腐坏内在?
“把手机还我。”祁善冷声道。
周瓒嗤笑一声,扯着车载充电器的线绳将手机扔到她大腿上,说:“狼心狗肺。你手机快没电了。刚才你妈打了个电话过来,我替你接的。她问你几时到家,让你自己解决晚饭。”
周瓒有没有接老妈的电话,祁善倒不是很介意,反正妈妈找不到她,转头也会给周瓒打电话。他俩相处一向随便,祁善以往并没那么敏感,只是现在是特殊情况,也不知道他摆弄手机时有没有看她的信息。
“哟,设密码了?”周瓒眼尖,余光瞧见了祁善当下在做的事,讽刺道,“还真把你那小黄文当回事?手机后台运行程序太多影响电量,提醒你很多遍了。我是好心帮你关闭,你以为我爱看你那些思想毒草?都是纸上谈兵。”
祁善不为所动,验证密码时不落痕迹地侧身,巧妙避开了周瓒“不经意”瞄过来的眼睛。周瓒气道:“下次忘了密码别来找我。”
他说是只帮她关闭手机后台程序,祁善随手翻看通讯录,果不其然他手机号码上的姓名标注已经由“小娇”改为了“亲爱的瓒”。祁善压住作呕的冲动,再次修改成“周勺子”。
这次她没有躲避周瓒看过来的眼睛。周瓒说:“动不动就拿我名字做文章,你就不怕伤了我爸的心……还有我妈的在天之灵?他们两个工科生当初想出个‘有文化’的名字容易吗?”
他这招还是管用的,祁善手一顿,随即老老实实地输入了“周瓒”的大名。
那个“瓒”字还没从字库里找到,有电话打了进来。祁善一看,接通时不由自主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子歉在电话那头说他本来今晚很想来见她,没料到临时有重要的事,实在推托不掉,等那边忙完,不管多晚他都赶过来,让祁善等等他。
祁善忙说不用了,让他先忙自己的事,两人明天再见。她出发去旅游前和子歉已有几分暧昧。即使在感情方面没太多经验,她也能从子歉看她的眼神、对她说的话里觉察出一丝苗头。说实话,对于这份感情,祁善是存有期待的,只不过不知如何应对和表达。如果说子歉之前是用行动来暗示的话,回来的火车上他的短信息几乎已经把话挑明了,祁善沉默的喜悦给了他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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