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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楚耀南,恹恹的样子,毫无精神。
回到酒店,楚耀南倒进沙发,伸长脖颈,将衬衫领口一把拉开,费力的松开领带,闭眼说:“打开窗,怎么这么憋闷?”
秦溶去开窗,心里奇怪,怎么他自己不曾觉得屋内闷热。
“热!”楚耀南说,“帮我打个凉毛巾来。”
见秦溶不动身,楚耀南恳求般说:“阿溶,求你帮个忙,哥哥今天乏得周身没力的,改天我给你洗脚都行。”
看他喘息痛苦的样子,紧皱眉头,俨然是得了病。
“你怎么了?身子还不舒服?”秦溶问着,去盥洗室为他打条冰凉的毛巾,递给他时,楚耀南一把接过毛巾展开覆在面颊上,费力的呼吸。
他将毛巾拉下一角,眯一只眼睁大一眼望他,坏坏的样子,挤出几个字:“乏了。”
秦溶这才长舒口气,为他倒杯温水,递到他身边说:“喝口水吧。”
心里仍不放心,情不自禁去伸手探他额头,确实有些烫手。
“你病了,我去请郎中。”秦溶说,手却被楚耀南一把拉住,摇头说:“老毛病,我外衣兜里有药片,拿给我。”
秦溶忙依他的话去做,扶他起身吃了药,楚耀南徐徐躺下。
“阿溶,你去,清点一下北平办的货,清单我给你。嘱咐他们,今晚押上车,不得有误。今晚胡司令安排的专列送我们回定江。”
等办妥事再回到酒店,秦溶却发现密匝匝一屋人在楚耀南房间内摇头叹气。
“二少,你可回来了,南哥病了。”
“头烫得像火炉子,说胡话呢,怕是又烧起来了。南哥最怕病,喘起来要命的,怎么这会子在这里犯病了呢?”看手下紧张的样子,秦溶凑近前看,果然楚耀南一脸的痛苦,眉头紧皱,印堂发暗红色。听秦溶回来,楚耀南费力地睁开眼说:“爹,爹拍来电报,问你,好,不好?”
秦溶说:“你闭眼养病吧。”
“怎么办呀?今天原本要上路的,可是南少这暴病,如何走呀?”
“大夫说,好在发现得早,不然恶化了病情怕小命都扔在这里了。”
“那货呢?从东北囤积在这里的金子和金砂都不能在这里耽搁,我们已经误了期限,老爷那边交代不过去的。”
“阿,阿溶……”楚耀南开口了,嘴唇惨白,微开了眼说:“我这病,老毛病,不妨事,让他们背我上车,忍几天就到定江家里了。”
“不行不行,南少这身子,颠簸出个好歹怎么办?好歹北平城是有洋大夫的。”
“误了期限,堂子里怎么交代?你担待着?”
“什么比南少的身子重要!”
一时间一屋子人吵作一团,阿彪揪起一个瘦小的兄弟小鹞子的脖领,一把提起来,狠狠地说:“你小子存的什么心思,那天就看你给大少爷去提包就差舔腚沟子了,别忘记当年是谁救你出火坑来秦氏的。”
“别吵了别吵了。”楚耀南不耐烦道,“我可以挺。”
“我不能让你挺,”秦溶坚定地站出来,大声说,“这批货,我来押。我带人押货先行一步了。”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停止争吵,都看向秦溶。
“不可以!”楚耀南坚决否定,“这批货很重要,你不知内情的,父亲很看重。你小子,毛糙,再闹出次龙城的事儿,就彻底无法翻身了。”楚耀南的话语重心长,反令秦溶感动。
“我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我心里有数。”秦溶说,说话时心里已经盘算好,虽然这条路他不曾走过,有些生疏,但是来时他还是留意去看,也仔细记住楚耀南的每次介绍,每个细节。
楚耀南有些迟疑,沉吟中有些神色不甘。
众人催促道,“南少,耽搁不得了。”
楚耀南一咬牙,说:“那好,”
秦溶也不多说,出门在外首先是秦氏的使命,他要完成此事,即使前面是杀机四伏他都不在乎。
楚耀南不放心,嘱咐再三,又在床前对手下极力叮嘱,让他们唯二少的命令马首是瞻,这样才略放心去圣丁马福医院去就诊住院。
车离站,秦溶看窗外茫茫黑夜,心里无限惆怅。就要回家了,雪玉不知如何了?母亲在家里一定和大哥过得其乐融融吧,父亲那放肆大笑的铜盆大脸,还有青道堂,历历在目的往事就在眼前随黑色的景物奔去。
秦老大杠爪子
定江,秦公馆。
秦溶得胜回朝,消息不胫而走,一连三日都是庆功宴,崇义堂的大门自此向他打开。
押货回定江的是二少秦溶,楚耀南病卧北平城,人人传着这个消息。
只秦溶谦逊地对父亲讲着楚耀南的威风事件,望着父亲那难以捉摸的目光,秦溶将怀中的小锡盒子递还给父亲说:“爹,那药,秦溶没用上,还给您。我南哥对爹真是忠心无二,爹错怪他了。”
秦老大打量他,揉揉他的头顶说:“傻小子,你吃了他什么好处,替他说好话。你初来蓝帮,就像新生的娃娃,爹自然要保护你多些;你南哥出师了,严师出高徒,古今如此。”
但秦溶就是不解的望着他,目光里满是狐疑,似乎觉得这一切如此残忍。
秦老大笑了,打开锡盒,捏出一枚黑珍珠般的药粒,迅雷不及掩耳地扔去嘴里。
“爹!”秦溶惊呼,秦老大却哈哈大笑,拍拍他肩头说,“爹不做蚀本买卖,养他二十年,就轻易断送了他?想得美!爹不过是拿这个给你壮壮胆,让你知道,若出了不测……”
秦老大避开秦溶的目光,咬牙道:“爹的心里,爹还是偏心的。”苦笑摇头,将那一把药粒倒去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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