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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就着这个姿势,又在贺兰破脸上打了一掌。
没用力气,四指轻轻擦过贺兰破的脸,就听个响。
手还没放下,被贺兰破一把攥住。
祝神沉着脸:“谁教你的?”
贺兰破的拇指在他掌心按揉,过了会儿,才道:“十五次。”
他慢慢看向祝神:“你分几天给?”
油盐不进。
祝神审视他许久:“你翅膀硬成钢板了。”
贺兰破垂眸思索片刻,面无波澜地问道:“只有翅膀吗?”
祝神:“……”
他把手从贺兰破掌心抽走,好整以暇道:“我给你编的绳子呢?”
贺兰破从腰间拿出来。
祝神夺过:“伸手。”
贺兰破伸手,这次祝神稳稳系在他手腕上。
正当贺兰破还对着自己手腕无声欣赏的时候,听见祝神说:“系好了,你该回家了。”
贺兰破说:“我没有家。”
“贺兰府不是?”
“那是贺兰明棋和贺兰哀的家,那里的人叫我野种,那儿不是我的家。”
祝神皱眉:“谁敢这么说……”
“你不要我了吗?”贺兰破不答,只直直看着他,打断道,“即便我找到你,你也要赶我走?”
这样的话总能把人问住。
想是贺兰破也清楚这一点,认准了祝神的死穴,得不到自己满意回答那一天便不罢休。
祝神低头,再次把药酒倒进掌底,二人之间散发出浓烈的药酒气。
他默然半晌:“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知道。”没等他说完,贺兰破便问,“那祝神呢?祝神不能是哥哥吗?”
祝神指尖颤了颤。
他没再说话,向贺兰破伸手,贺兰破便低头,让他为他擦拭被打过的地方。
这般昏暗的灯光下祝神分不清贺兰破的睫毛和他睫毛投射到眼下的阴影,那些修长的黑色部分遮住了贺兰破的眼睛,祝神只能俯视到他高挺的鼻梁和鼻梁下紧抿的嘴唇,还有窄瘦的面部轮廓,这构成了一个二十岁的贺兰破。
二十岁的贺兰破正是如此,祝神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个五官,听见他说的每一句话,可那双永远黏在祝神身上的眼睛却总叫祝神捉摸不透,像隔着朦朦胧胧的一层纱,连带着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叫祝神难以揣摩:那些无休无止的小孩子一般的问题,看似风平浪静的语气里究竟是否带着一些埋怨与难过。
祝神想那层纱是应该的,是贺兰破对他弃之不顾的惩罚,是他与他生生不见的十二年的结痂。
他把塞子塞回瓶口,递给贺兰破:“下去让容珲给你找一身明天穿的衣裳,还有睡衣。”
贺兰破拿着瓶子执拗地问:“你要把我赶去三楼还是柴房?”
“猪圈。”祝神翻身缩进被子里,背对着贺兰破,“最好明天就给送去宰了,省得我心烦。”
贺兰破在柜子前站了会儿,还是下楼去了。
不多时一身热气回来,还抱着个汤婆子。
贺兰破的睡衣很合身。每年他生辰祝神会打发人去云腾院,照着合适的尺寸给他做一身新衣裳。做完以后并不送去贺兰府,只放在专门的柜子里,跟着祝神从一间容身的小木屋到如今的喜荣华,年复一年,以此纪念他的小鱼又大了一岁。
贺兰破掀开床尾的被褥,把汤婆子塞到祝神脚底:“容珲叫我拿上来。”
祝神踩了踩汤婆子,脚底生热,确实暖和不少。
一时又听不见贺兰破吱声,祝神从被窝里抬起脸,扭过头,一眼横见贺兰破就在床前一言不发站立着。
他不知道贺兰破又在憋哪门小心思,压着眉警觉地提防道:“干什么?”
贺兰破说:“我要睡外面。”
“以前你都睡里面的。”
“那是小时候。”贺兰破道,“现在我不会掉下去了。我要睡外面。”
小时候贺兰破睡觉总爱把脚伸出去,祝神怕他着凉,一察觉到就替他盖上被子。贺兰破不乐意,发现睡在外面伸脚就不会被祝神干预,便说要睡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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