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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君面容寡淡地端坐在一边,轻声答:“我知道的。”
他攀附将军本就只是为了不至跌进深渊里,断不会在这上面犯迷糊。
作者的话:被展戎搞到真实自闭——他为什么操个受能操成那个样子???这一章的甜枣不是真甜枣,但下一章的巴掌是真巴掌,别问,问就是砍狗头。
活着
西北虽有展戎坐镇,不至败退,但这场战争与往日截然不同,乃是一场可记入国史的大战。奉安侯拥兵自重,一向目中无人,皇帝这次又吃了宴明堂的亏,更是不能安心。奉江可谓是走马上任,连同置衣假和程限计算在内,也才得了四十多天,一路紧赶慢赶,步程紧得同斥候没什么差别。
他离京时还是夏末,一转眼,已是刮起秋风来了。
西北之地本就风沙颇大,入了秋,西风更是肆虐起来,从君身子孱弱,还染了一场小风寒,所幸是不严重,只有些头晕鼻塞,两天便好了,将军在时,他都不敢出声咳。
需要他做的杂事少了,将军又允许红药给他开小灶,无事时,他便总往红药的帐子里来。新摘的秋梨刚送到军中,红药留了一筐给了军妓帐,剩下的都给从君煮了梨汤,左右是无人的,她又与从君熟了,便大大方方打趣说:“叫那畜生吓的,你连病都不敢生了。”
从君捧着瓷碗,抿唇轻轻笑了一下,待将梨汤全喝了,犹豫片刻,才问:“红姐与将军有何渊源,为何来此?”
红药正为自己沏茶,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从君,她眼中褪去了往日的妩媚调笑,颇有深意地看着从君的脸,却是稍瞬即逝,笑道:“姐姐我跟你不一样,姐姐我是自愿来的。”
她那一瞬的目光使得从君一怔,却又太短暂,叫从君来不及品味出什么滋味来,闻得红药这话,又是一愣,忘了之前那茬,问:“缘何?”
“大魏养有重兵,女子身子孱弱,受不得苦务,军妓向来短缺,光靠大罪牵连下的奴隶,总是不够的。”红药轻描淡写地说,“一年前,为安抚军心,朝廷有一道新的旨意,收入教坊中的女子,若自愿从军为妓,两年后,便可除掉贱籍。”
从军双目微微睁大。
魏律严苛,被打入贱籍,便是永世不得反身,终身为奴,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皆是奴,纵便被王侯看中,想脱离奴籍,也是难如登天。
可这道御令,与望梅止渴无异。
虽说在乐坊也是卖身子,却不是卖谁都是卖这么个道理。在乐坊中,虽仍不过是妓,身份低贱,至少是吃穿无忧的,若是能被达官贵人看上,带回去做个侍姬,也是逃离了卖笑的命运,至少,不会被乐坊的妈妈责骂惩罚了;到军中做了军妓,便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里,除非侥幸被将领看中庇护,否则过的皆不是人的日子,这两年说来简单,可军妓在军中想活过两年,当真不是易事。
从君心下惊异,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红药素手芊芊,轻轻挑弄着煮茶的银匙,接着说:“同我一起来镇西将军府的,共有五人,在路上,就死了两个,半年前,病死一个,剩下的转营,不知道哪里去了。”
从君已把手中瓷碗放了下来,轻轻问:“姐姐为何……”
红药嫣然一笑,她一向是美艳大方的,这一笑,却竟有些小女儿姿态,一双笑眼瞥了从君一眼,淡淡道:“我且等着个人呢。”
从君心中一动,没有作声,却也并没有料想到,红药这般的女子,竟也是个情字中人。大魏律,贱籍不可与其他籍通婚,红药此举,可谓孤注一掷。
可她那位情郎,当真能不介意她的身份吗?从君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并没有多问。
“至于我同将军,便如你一般,我初到那晚,正逢将军摆宴,妓子们被驱来助兴,我献舞一曲,舞罢,爬到了他身上去。”红药看了从君一眼,“所以我一见你,便知道你的心思。”
她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是一笑,甚是美丽的笑容,偏有些寂寥意味,说:“不过他没要我。”
那夜红药也是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众多女子中最为耀眼,方一亮相,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偏又是个美丽大方的,不如别的女子般放不开,教人想不注意也难。
冷面的将军捏了她的下巴,调笑着灌了两樽酒,红药笑着都饮了,将军却是没要她,把她赏给了手下人。
大红的衣摆一遮,什么都看不见,红药在几位将士身上身下起起伏伏,始终是明艳地笑着的。
宴中狎妓,自是平常,这些女子们,本就不是被当做人来看的。将军一贯的性情淡漠,只一双促狭的眸子看着好戏,饮过酒,把玩手中酒樽。
红药香汗淋漓地仍是朝他笑,将军颇觉她有趣,赏识她胆色,走去捏起她下巴,问:“你要什么?”
红药说:“我不要逢人便跪。”
“好,我许你。”展戎说,果真说话算话,把她留在府中,做了管事的女官。
这番事,红药自是不会同从君说的,只轻描淡写地笑着道:“将军性子虽乖戾,却到底是个将军,说话做事,尚有几分威仪,你若把他哄得开心了,总不至于天天捧着苦果子吃。”
从君方应了声,就听得小兵在门外的声音:“从君公子,将军在议事帐中等。”
从君立刻起身,朝红药欠了欠身子,红药摆手,示意他快去罢,小公子此时走得款款,红药也没料到今日还能惹上事来,她一向认为小公子心如明台,却到底是嘱咐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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