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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等游跃急忙赶到医院时,才得知事情并不像李云济冷静描述的那么顺利。
谢浪是半夜从医院楼梯上摔下去的。他不知为何离开了病房,然后消失在了走廊摄像头的视野范围。等他被巡视的护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倒在楼梯下失去了意识。
谢浪摔破了头,差点就那样摔死在医院。好在护士发现及时,值班医师把刚从植物人状态恢复不久的谢浪抢救了回来。
“......他心脏不太好,好在用药后稳定下来了,谢天谢地......”李拙说着,见游跃煞白着脸,打住了话头:“但他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游跃,别怕。”
李云济皱眉看着他,那表情是很不赞许他就这样说出实情。游跃站在原地,模样六神无主:“真的没事了吗?他现在身体还是很不好,他、他车祸的旧伤还在身上,得做全身检查确定......”
“游跃,我们已经做过仔细的检查了,除了心脏,其他部位都没有受到很大影响。”
“怎么会摔下楼梯呢?”游跃面色焦虑,他看向李拙,又看向李云济,如同自言自语地问:“我和他说过了晚上要好好睡觉,一个人不要乱跑,他都听见了的,他怎么会半夜一个人跑出去,还摔下楼梯了呢?”
李云济抬手放在游跃肩上。游跃轻轻一瑟缩,那是想躲开的第一反应,但他僵住没有动。
李云济察觉到他的僵硬。他在害怕谁?在紧张什么?自己的靠近竟然让他如此不适应吗?
“冷静一点。”李云济注视着游跃,“这件事我会弄清楚,谢浪也不会有事。”
男人的手心干燥暖热,让游跃稍平静下来。他调整呼吸,点点头。李云济收回手,对李拙说:“等谢浪回病房后让他们多待一会儿,我晚点来接他。”
李拙送游跃回到病房,轻声与他说话,游跃一句一句应着,但他似乎什么都没听清,他只是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谢浪。谢浪自醒来后就一直茫然地睁眼看着墙顶,在游跃进来后转过视线,看向他。
“谢浪。”游跃站在床边,低声呼唤谢浪的名字。
李拙见他魂不守舍,只好先离开房间,让他们兄弟二人独处。游跃靠近谢浪坐下,谢浪的额头摔破一道血口,已经包扎好。
“你一个人跑出病房吗?”游跃的声音很轻,“不是说过晚上要躺在床上睡觉吗,谢浪?”
谢浪静静看着他,他的脸色更白了,额头上的纱布刺眼。他不会回答游跃的问题,摔一跤令他的身体更虚弱,反应也仿佛退回到初醒时的状态。
游跃忽而站起身。他叫来护工看好谢浪,然后打电话给司机,独自从医院回到了夏园。他匆匆走进副宅,直奔二楼卧室,谁知他刚打开卧室房门,一眼就看见季若亭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份资料——那正是他还未填完的医科大申请表和申请资料。
夏日浅灿的光落在季若亭的身上,更衬他修长挺拔的身形。他肤色透白,阳光下映照出透明阴郁的美感。
季若亭看着僵硬站在原地的游跃,他笑了一下,摇了摇手里的申请表,轻薄的纸张发出哗啦声响。
“云济告诉你,你可以念漓城医科大?”
“你们又交换了什么条件?”季若亭缓步走向游跃,脚下拖出一道长影。游跃想要后退,可他的双脚如灌了铁铅,他的脸发烧一般热,从脖颈烧到耳朵。
“你是不是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会给你?”季若亭来到游跃面前站定脚步,阴影从头顶笼罩游跃的身体。他的声音很轻,含着压抑的讽刺和笑意:“除了一张脸长得像他的小真,你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可以给你足够的幻想和美好梦境,让你以为全世界唾手可得。直到你失去所有利用价值......你一定很想继续留在他身边吧?”
游跃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不......”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怜?”季若亭笑起来,他拿手里的申请表轻轻拍拍游跃的脸,阴影里的眼眸中不知是自嘲还是嫉妒:“我告诉你,最可怜的是我才对。你至少有一张像李梦真的脸,我呢?我哪里都不像,所以这么多年,我什么都得不到。”
游跃怔愣地呆在原地,好像季若亭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令他感到陌生。季若亭起身与他拉开一步距离,表情恢复冰冷的漠然:“你我都是沉浸在一场虚假美梦里的人,你以为你手里这几张纸能为你带来一个美好的未来吗?你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来自哪里,你都忘了?”
游跃单薄的身躯立在季若亭的阴影里,他的声音比一阵风还要轻:“......我没有。”
季若亭冷冷看着他,目光透过他的脸,厌恶而忌惮地看向另一个少年的幻影。李梦真这三个字就像他生命里的三个魔咒,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一般地折磨他,阻碍他的一切。
季若亭抬起手,随意地撕掉了游跃的申请表。游跃眼睁睁看着纸的碎片在自己面前落下,他扑过去:“不要......!”
季若亭抛下碎纸。碎片飘落到游跃的手上,到地上。
“无论你再努力,不是你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你。”
季若亭疲惫地走过游跃,冷淡的声音落在地上,空荡回响。
“他的心里永远只有那个死去的弟弟,容不下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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