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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了几个,藏在京南的芦苇荡里,受李嵩接济,替他做脏活。”江黎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到外面十几个黑衣人正与亲兵厮杀,身手利落,招式狠辣,确实有当年影卫的路数。他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在苏州茶楼见过的那个戴斗笠的人,此刻斗笠掉了,露出一张刀疤脸,手里的弯刀正砍向一个亲兵的脖颈。
“是他。”江黎以指尖握紧了腰间的玉佩,陆清安送的那枚缠枝莲纹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那时瑞王的贴身护卫,姓秦,刀疤脸是他的标记。”
喻辞桉立刻会意:“江相是说,他就是柳姓商人死前要找的人?”
“嗯。”江黎以点头,“柳商人带着瑞王玉佩潜逃,不是要跑,是要去找他接头。可惜李嵩不想让他们碰面,才让人截杀了柳商人。”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光,“现在秦影卫抢账册,怕是李嵩也控制不住他们了。”
外面的厮杀越来越烈,亲兵渐渐不支。喻辞桉握紧匕首:“江相,我出去支援。”
“不必。”江黎以按住他的手,声音平静,“按原计划行事。”
喻辞桉一愣,随即想起出发前江黎以的安排——他早料到会有冲突,让喻辞桉暗中调了京南卫的人,就埋伏在盐场外围。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更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京南卫统领的高喊:“奉江相令,缉拿叛党,格杀勿论!”
厮杀声渐渐平息。秦影卫被团团围住,刀疤脸背靠着墙,手里还握着弯刀,刀尖滴着血。他看着走进来的江黎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江黎以,你果然厉害,那麽久了,还是这麽会算计。”
“彼此彼此。”江黎以站在他面前,语气淡然,“瑞王让你藏在京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靠这些账册翻身,可惜他没等到。”
秦影卫冷笑:“你以为拿到账册就能扳倒李嵩?太天真了!长兴号的银钱,早就通过漕运送往北疆,那里有我们的人,等时机一到……”
“北疆?”江黎以挑眉,“是镇守北疆的平北侯?”
秦影卫猛地闭了嘴,像是说错了话。
江黎以却笑了,笑得温和,却让秦影卫心里发寒。他转身对喻辞桉道:“把秦影卫带下去,单独关押。另外,让人快马加鞭去长安,把这账册交给陆清安,告诉他……北疆那边,该查查了。”
喻辞桉领命而去,临走前看了一眼地上瘫着的李奎,眼神里带着几分鄙夷——这种被人拿捏住软肋就全盘托出的货色,也配当盐场监。
账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江黎以和李奎。江黎以走到书架前,重新抽出一本旧账册,慢悠悠地翻着:“你儿子叫李明玉,对吧?在国子监读《论语》,上次月考还拿了优等。”
李奎猛地擡头,眼里有了点光:“江相……您认识犬子?”
“去年他在相府门前跪了三天,求我给灾区送粮,说他家乡遭了水灾。”江黎以合上书,语气平淡,“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不像你。”
李奎的脸涨得通红,羞愧地低下头。
“我可以保他平安,甚至让他进翰林院。”江黎以看着他,目光坦诚,“但你得告诉我,李嵩和北疆的平北侯,是怎麽联系的?他们用的暗号是什麽?”
李奎沉默了很久,手指抠着地上的砖缝,直到指节发白,才低声道:“他们用的是‘茶引’。长兴号的茶引上,凡盖着‘清风’二字印章的,都是给平北侯的……”
江黎以点头,心里的那盘棋又清晰了几分。瑞王旧部丶李嵩丶长兴号丶平北侯……这些散落的棋子,终于在京南盐场的账房里,连成了一条线。
他走到门口,看着外面渐渐放晴的天,阳光洒在盐场的白地上,晃得人眼睛发花。远处的芦苇荡里,风吹过苇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那些即将败露的秘密叹息。
贴身的荷包里,狼牙硌着掌心,是陆清安送的那枚,边缘被摩挲得光滑。江黎以摸了摸狼牙,仿佛能感受到千里之外,陆清安握着另一枚玉佩的温度。
“快了。”他轻声自语,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长安的那个人承诺。
而此时的长安,陆清安刚收到京南送来的账册。他坐在灯下,一页页翻看着,指尖在“平北侯”三个字上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狼牙,与江黎以送他的那枚并排放在一起——这是从张诚身上搜出来的,上面刻着一个极小的“北”字。
“看来,北疆的雪,也该停了。”陆清安拿起狼牙,在烛火下看了看,牙尖的寒光,像极了他即将出鞘的剑。
京南的风,长安的烛,隔着千山万水,却在这一刻,对准了同一个方向。而那本藏着无数秘密的账册,不过是这场大戏的一个序幕。真正的厮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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