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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最後一句极轻,轻得仿佛一个梦呓,唯有抱着她的顾行渊听得清楚,站在一旁的阿聿也听得真切。
原本热闹的席间仿佛在这一瞬被风卷空,所有的杯盏交错丶嬉笑喧哗都隐退至极远之处。
顾行渊站在原地,神情不动,眼底却翻滚着压抑的情绪。他一字未回,低头只看着她醉得微红的脸——那张明明是醉着,却带着难得的安然和真心的脸。
他抿了抿唇,抱着她转身便走。
阿聿望着他的背影良久,忽然轻轻一笑,那笑意里有一点不舍,也有点释怀。他擡了擡手,像是要拦,又终究没动,只道了一句:“她选你。”
他顿了顿,看着顾行渊,语气坦然:“我信你。”
夜风微凉,顾行渊抱着沈念之一路回了都护府的偏院。
她脑袋靠着他肩头,是醉极了,一路没再说话,只偶尔嘴角轻轻动一动,像是在梦里呢喃着什麽,听不清,却不舍得打断。
顾行渊推开门,进了屋,将她轻轻放在榻上。她身上披着酒席上的那件大氅,松松垮垮,鬓边几缕发散下来,染着风,也带着点酒香。
他替她脱了靴子,又顺手将披风摘下搭好,再擡眼时,却发现她竟睁开了一点眼,瞧着他,像是要说话,却又只是软软地“嗯”了一声。
“别乱动。”他低声道,替她掖了掖被角。
沈念之却忽地擡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子,像个小孩子似的,不肯撒手。
她睫毛扑闪着,声音黏黏糯糯的:“顾行渊,你别走,好不好……”
顾行渊那一刻是真的动摇了。他盯着她那张被月光映得柔软无比的脸,喉头轻轻动了一下,终是擡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剥开。
“我不走。”他说。
“你快睡。”
他起身,走到门口,犹豫片刻,又在门边坐下,靠着柱子,听着屋里她呼吸一点点平稳,才慢慢闭上了眼。
直到天光微亮,他才站起身,走出去吩咐霜杏早膳,再回来时她仍旧熟睡未醒。
再醒来的时候,沈念之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好好地躺在榻上,衣裳整齐,披风也挂在一旁,枕边还放着一盏被换过水的醒酒茶。
她捏了捏额角,头还有点晕,正要坐起来,就听得外头脚步声响,顾行渊推门而入,一手还拎着药盅。
四目相对,她整个人一下僵住。
顾行渊扫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得像无事发生:“醒了?刚让人熬了醒酒汤。”
沈念之盯着他,忽然心里一跳。
她模模糊糊记得昨晚好像抱着他说了什麽……
她忍不住问:“我……昨晚有没有说什麽奇怪的话?”
顾行渊淡淡道:“你说想喝水。”
沈念之:“……没了?”
“嗯。”他点头,神情一本正经,完全不肯透露更多半分。
沈念之狐疑地看着他,怎麽觉得这人好像在憋笑。
“你确定?”她眼角挑起,“我昨儿喝得不算少。”
顾行渊垂下眼,将药放在她手边:“快喝吧,别装糊涂了。”
沈念之盯着他背影,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狗男人。”
顾行渊却站住,回头看她一眼,嘴角轻轻一挑:“你昨晚也这麽叫我来着。”
沈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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