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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双衣闲着没事就对院子里那棵小桃枝念叨:快点长大、快点长大、快点长大……
不到一月,枝干便有小碗口粗了。
他拧着眉头对准蹲在院子里的小鱼,暗暗在心里思索:怎么对他念叨就没用?
祝双衣一边思索,一边忙着做手里的针线活。
针线是他上个月现找奶奶学的,因为想缝补贺兰破送给他的那个香囊,然而醉雕的牙口实在厉害,祝双衣埋头苦学了几日,回来对着一堆破布仍旧无力回天。
他转头给小鱼做起了百家衣。
小鱼身上穿的还是之前在南边那栋屋子里捡的两件单衣,日日洗,日日换着穿,本来这孩子穿着那样不合身的衣服就是大麻袋套小旗杆,如今入秋,行动便有秋风往衣服里灌。
祝双衣听人说小孩子穿百家衣能辟邪化凶,便厚着脸皮挨家挨户敲门讨要碎布片子,连镇上的大夫家也没放过。虽没真的讨到上百户人家,不过缝缝补补织两件衣裳是够用了。
他针线手艺粗糙,想着是小鱼要穿的衣裳,便做得很慢,一个袖子缝上三五天也不是问题。眼见着第一件快要成型了,小鱼跑到他旁边问:“祝双衣,你在缝什么七颜八色的?”
“七颜八色?”祝双衣放下针,把小鱼搂到腿上,“你从哪儿学的‘七颜八色’?”
小鱼说:“比五颜六色还花,就是七颜八色。”
祝双衣想,小鱼真该找个学堂上了。
乡里夫子不收外来的学生,怕惹上不清不楚的麻烦。
这倒是好解决,脸皮厚一点就可以。祝双衣琢磨着,不好想的是得送些什么打点一下。
上次卖青蒿丸得了不小的一笔钱,他可以去镇上看些体面货送到夫子家里。
可天意如此,一个人越要什么就越不能念着什么,第二天他放在柜子里的钱就被偷了。
整整五十两,不翼而飞。
祝双衣屋里屋外跑遍,翻箱倒柜地找,急得吃不下饭喝不进水,就差把醉雕的喉咙眼抠了看能不能吐出点银钱来。他哪里知道银子早被戚长敛沉到了河底去。
兴许他就是天生没钱的命。
那晚祝双衣抱着小鱼在床上睡去,因为心里担着事,睡得便不安稳。模糊中感到有人在很轻地抚摸他的脸,祝双衣睁眼,看见床边坐着个陌生男人。
尽管一次也没见过正面,但他在那一瞬直觉般地认出这就是在林子里的人。
他一把攥住对方放在他脸上的手,先回头看了一眼小鱼,确认无事后,冲男人使了个眼色。
戚长敛目光紧紧盯在祝双衣抓着他的那只手上,待祝双衣不耐烦了,一骨碌起身把他牵出去。
直到二人站在屋后草垛,祝双衣放手,戚长敛才意犹未尽地把手收回去。
“有事?”祝双衣面对他,总保持着几步的距离,身体微微向后侧着,仿佛随时准备逃跑一般,是一种提防的姿态。
戚长敛仍旧笑吟吟的:“八月十三,望香楼,天字一号房的林员外。”
祝双衣冷眼不语。
戚长敛说:“他的命,黄金三两。”
-
祝双衣感觉自己似乎一条路走到黑了。
杀人这事,有了一,好像就注定会有二。
戚长敛每次都出现得恰到好处,而他自己,为了牟利挣钱,已经万劫不复。
什么时候能收手呢,祝双衣在八月十三踏入望香楼的那一刻还在想,从现在起,他真的不能再怪戚长敛半分,除了第一次杀人,对方可再也没逼迫过他。
彼时他正作员外家中小厮打扮,伶俐地潜入二楼,正要想法子溜进天字一号房,迎面却撞上四处巡视的妈妈。
这望香楼乃是本地最大的妓院,就在离祝双衣所居不远的另一处繁华都城中。他见了妈妈本打算低着脑袋恭谨让行,等人走了再抓紧时间办事,可祝双衣一时抽风,不知怎么就抬头看了她一眼,看也不要紧,他还怔了怔——祝双衣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怔一怔,但就是这一怔引起了妈妈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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