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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窈往里缩。
齐拂己视若无睹,挪身往里坐些:“御医说你血不养心,待会喝碗桂圆粥。”
云窈还往里缩。
齐拂己笑道:“躲什麽?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说着就去捉她的脚,云窈自然回缩,齐拂己手一顿,面上笑意未减。
“还想见你那婢女吗?”他用跟刚才关切她一样温柔的语气问。
云窈不动了。
齐拂己缓缓捉齐云窈的脚,褪袜:“你上回跳床崴了脚,给你上了药。”
云窈闻言一顺望向自己脚踝,没见红肿。
“快好了。”齐拂己自说自话,给她揉脚,“记不记得有回在外头,你也崴过一回,我帮你上的药。”
云窈即刻脑内重新那日场景,国子监回府路上发生的事情,她记得清楚,那会还当齐拂己的渡河僧,救苦救难,大慈大悲。
云窈眼泪决堤下淌。
齐拂己听见哭声,手上一滞,片刻,重揉起来,手法跟刚才一样轻柔耐心。他的笑渐渐消失,看向云窈时脸上除了阴沉,还有几分悲哀:“明明是我最先认识的你。”
他转过脸去,还是注视云窈的脚,不然说不下去:“我哪里做得不好?为什麽不能像待其他人那样待我。”
他的语气还是好商好量。
云窈忘了深究为什麽说他先遇到,只哭:“你和我害了二公子!”
现在她有五分肯定,张宗云也是被齐拂己所害。
齐拂己啓唇,宽慰云窈:“二弟少时就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你不必自责。”他顿了顿,“且他这个人,就是不敢,什麽都不敢。”
二弟比他差多了。
“他不像你,匪贼丶恶霸!”云窈抽泣着骂。
齐拂己一笑,兔子急了又咬人了,每回她骂他都骂得心痒痒,甚至隐隐起势。
匪贼又如何?自目睹父皇君临天下,他便笃定:窃鈎者诛,窃国者侯;小盗为匪,大盗为君。
齐拂己揉完脚,起身洗手,云窈不敢尝试在他眼皮底下逃跑,只抱起双臂,借哭作掩护,偷偷观察齐拂己。
他手在金盆里浸水,捋过,偶响水声。他擡手就着巾帕擦干净,而後走向圆桌,倒了两杯玉液。
酒香即刻飘入云窈鼻中,此酒必定上佳——但云窈没心思考虑酒好不好,只紧张盯着他,大气不敢喘,哭也不知不觉止住。
齐拂己一走端着一杯酒走近,温情脉脉:“我们虽然拜了堂,但还没来得及交杯共饮,亦未结发。”
云窈睁大双眼,倒吸冷气。
齐拂己徐徐递来一只杯酒。
云窈思及落玉,默默接过酒杯,却忍不住委屈又哭了,一滴泪落在酒里,像雨落入湖面顷刻融为一体。
齐拂己被这滴泪刺痛,喉头滑动,极力克制着咽下除喜悦丶期盼外的所有情绪。
云窈不动,他就主动举杯从她臂间绕过,云窈胳膊抖得厉害,酒面剧烈震颤,齐拂己扶住云窈的手:“娘子,端好。”
他一直凝视着她,云窈受不住,反倒先饮了。齐拂己这才一口饮尽。
继而结发,本朝习俗是将夫妻俩的青丝各分一缕绾成结,好生保存。齐拂己却将发结送入口中,吞下。
吓得云窈也不自觉吞咽一口。
齐拂己瞧见,含笑轻抚她脸颊。
而後收手,站起,解自己的玉带丶褪袍。
云窈心一紧,晓得接下来是洞房花烛。
她不由自主就往床边挪,想跑,齐拂己轻叩住她的手,一脸不解:“怎麽,要去找你那婢女吗?”
云窈僵住。
“不用找她,今夜我来服侍娘子。”他说着松开她的手。
云窈身子一软,倒在床上。
齐拂己俯下.身吻她又流出来的泪,用舌头舔舐,最後一滴一滴全部饮入肚里,是不是他把她的泪饮尽了,她就不会再哭?
浸着她的泪,他又陷入纠结,许久,才心一横,散下金霞帐,帐上即刻透出两个交缠的影子。
“求求你,别……”云窈泣道。
齐拂己眉眼微垂,罩上一层哀伤,他发现云窈的眼泪和哀求好像是专门降服自己的法术,他心又软了。
但旁的依旧坚硬,他咬牙,闭眼,猛地挺进——要恨就恨吧,恨也是一辈子。
原来是这种滋味,齐拂己耳边除了轰隆隆战鼓,刀枪锵锵,再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成了战场上的将军,杀伐决断,山海震荡,热汗淋漓。
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什麽那麽渴望当皇帝,暴君的畅快真的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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