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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欢一时失笑,刹那又抿去笑容。
楚慕在身畔盯着她,那日的对峙历历在目,她哪敢多说,寡淡地颔首答应道:“两次都很巧,苏先生无事便好。”
苏长洵讷讷应一声,望着女子灯影下蕴着柔光的眉眼,不知不觉地轻声攀谈:“小姐来庐川是为养病,可得仔细晚市上人流急躁,别挤伤了自己。”
“在下方才便是在街里卖青梅酥饼来着,不小心叫人踩了两下,这便一路撞过来,食盒摔没了,还险些碰伤小姐。”
他说罢,讪讪地叹息一声,楚慕眼底幽冷的笑意亦跟着波动一下。
骊欢想到楚慕口中的青梅酥饼,掀眸扫楚慕两眼,苏长洵没眼力见儿地道:“对了小姐,我家母亲年轻时号称酥饼西施,她手中的青梅酥饼可是城内一绝,堂堂皇城都吃不到的!”
书呆子谈及自家母亲,脸上浮起欣悦的矜傲之色,弯眉道:“咱们府上挨得近,改日我送两碟子新鲜酥饼给小姐尝尝,算是在下赔礼道歉了。”
骊欢欠身应下,楚慕死死盯着她,耐心告罄:“该走了,再聊下去天亮了。”
楚慕声线温润如泉,骊欢却觉他笑容冷飕飕的,她与苏长洵本也不熟,便又冲苏长洵拘了一礼:“苏先生,告辞了。”
苏长洵略略一呆,竟还是个警觉之人,急忙出声阻拦:“小姐!敢丶敢问这位公子,是小姐府上何人?”
骊欢稍作迟疑,手腕被身畔男人一把拽入掌心,便听男人喉音沉郁:“此地苍蝇多,咱们回罢。”
苏长洵见状,倏地拧眉,凝神打量楚慕道:“公子,烦请松手!你怎可如此粗鲁,这位小姐并未拒绝回答我的问……”
骊欢确然被楚慕抓痛了,反手甩开楚慕的桎梏,打眼瞧楚慕神情不善,心头“咯噔”一跳,忙示意苏长洵闭嘴。
苏长洵是个实心眼儿,见骊欢此等反应,只当自己预断无误,肃容道:“小姐!在下自方才便留意到了,你看这位公子的眼神很难受,他……是你何人?”
“他不像你的夫君,可是你家中兄长?晚市骗子多,人贩子也多,惯用些要挟的段数,他们这帮人可是城外流窜的恶徒?你若不想与他走,我可送你回府!”
说罢,一身正骨的呆书生又怕骊欢误会,找补道:“在下意思是,小姐若受到什麽威胁,在下可以为小姐报官!”
四周充斥着游人沸腾的喧闹声,空气却骤然死寂难当,骊欢心头紧紧绷起一根弦丝,隐约听见身畔男人冷嗤一声。
紧跟着,眼前白影一晃,楚慕已然迈向苏长洵。男人袖下指节悠闲地摩挲衣袖,周身气息却似一阵凛冽寒风刮过她的脸庞。
骊欢头皮一麻,背脊发凉,忙拉住楚慕的袍袖,制止道:“楚慕!你发什麽病,你要丶你要做什麽?”
苏长洵依旧一副书呆子模样,微微锁着眉,眼神落到楚慕身上,如清官审视打家劫舍的罪犯般凛然不惧。
楚慕玉面深邃冷硬,垂睫瞧女子满脸的惊惶,简直被气笑了:“我想当街杀人啊。”
话毕,他冷笑着拨开骊欢的手指,语气近乎蛊惑地低柔:“乖,不关你的事,到後面站着。”
骊欢面容微微泛白,呆愣地看了眼苏长洵,压低声音警告楚慕:“楚慕,你不能乱来,这里可是庐川大街!”
楚慕揶揄地扯了扯唇,两名女暗卫越过槐序和几名侍女,直接上来架住骊欢的胳膊请她退後。
明明很温柔的力道,她却怎麽也挣扎不开。
“苏先生,你快跪下道歉啊!”
骊欢语气急切,额头不自觉地渗出细密的冷汗,只觉事情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但她清楚,楚慕真的会杀了苏长洵!
这个疯子什麽都做得出来!!
苏长洵瞪大眼睛,上下扫视面前的楚慕两眼,全然没觉察出男子一袭白衣上阴森森的杀气,甚至为骊欢要他“下跪求饶”的话生出几分愤懑。
骊欢瞪着杏眸无奈至极,趁楚慕出手的空隙,奋力挣脱两名女暗卫的桎梏,一把扑过来挽住楚慕的胳膊:“苏先生!请你慎言。”
“我不知你为何突然出言中伤我家夫君,但望你知晓,你面前这位公子姓楚,是我自少时便心仪的夫君!我与他不分彼此丶情分甚浓,不劳你多心。”
骊欢神情严肃,语气略有些急促,长时间积病染得她的嗓音儿缺乏气势,软软的像只出笼的雏鸟轻偎在楚慕怀里。
她知道的,这就是楚慕喜欢的——
果真,楚慕周身冷意一顿,奔涌的杀气消弭不见。
男人眼睑轻垂,凤眸居高临下而望,就见女子柔嫩的手掌颤栗地包裹他的小臂,恨不得整个人倾靠过来,生怕松了手他就会大开杀戒似的。
这样近距离的亲昵,他嗅着她乌髻间似有若无的发香,仿似重回燃情香那一夜。女子受汗水濡|湿的发丝丶柔软的身段与肌肤,不顾一切地痴痴缠着他的腰,床榻深处抵死的欢愉……
楚慕眸底猩红的幽芒一闪而逝,喉结滚动,浓烈欲念几乎冲出胸膛。
骊欢心头突突,盯着苏长洵的反应。
瞧那愣头青呆滞地x眨了眨眼,她稍稍安下心,便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忽地撞进楚慕坚实宽阔的胸膛。
擡眼一瞧,男人俊脸笑意清朗如月,重重花灯在他一袭白衣墨发上交织出晕黄的柔光,衬得他体态颀长,亦衬得他眸底暗光交杂,独独倒映着她的脸庞。
四周人声嘈杂,叫卖声丶肩肘擦碰声此起彼伏。他就这麽搂着她,像是划出了一方小空间,没有刻意的狎昵,不经意地垂首,暧|昧的热气尽数泼在她耳畔。
“初初,你得和苏先生说清楚啊。”
“我倒也无意杀这蠢货,可这玩意似乎不信你的话,你该怎样才能让他相信……咱们是什麽关系?”
骊欢浑身一僵,男人轻轻垂首,额头抵着她的鬓发蹭了蹭,微凉的唇瓣几乎贴上她的脖颈,吐息温热,像只舔|舐皮毛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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